陆云驰二话不说就要将安平伯夫人赶出去,丝毫不顾念对方是他舅母长辈的身份。
然而偏生就是那么巧,安平伯带着大理寺的人来了,还有太子所批的正式搜查公文。
安平伯怒喝道,“陆云驰,你好大的架子,莫要以为我们安平伯府是好欺负的,你们敢做出这等恶事,就别怪我告上官府,讨个明明白白的公道。”
闻言老夫人震惊得不小心扯断了手中的佛珠,撒了一地。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安平伯居然报官带人来搜查侯府了,安平伯不一向是个软弱无能的么,怎么敢如此硬气,甚至不惜和侯府撕破脸。
陆菀直接吓懵了,面色发白神情害怕,这几日的事情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云驰阴沉着脸,“你们有什么证据搜查我威宁侯府?”
因对方官阶爵位在他之上,大理寺少卿先是行了一礼,又微笑道,“既然安平伯府敢报案,我们大理寺自然是要受理的,而且既然有证据证明威宁侯夫人宁氏遭人下药谋害,我们便要搜查审问相关人证物证,还望陆小侯爷不要阻扰我等办案。”
以陆云驰的智商,很快想到能这么快调动大理寺搜查,绝不是一个安平伯府能做到的,背后肯定还有人。
再一想到太子今日派来御医,这才暴露了下药之事,是太子要对付他。
面对当前形势,陆云驰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怒意和杀气。
大理寺的人一通搜查之下,果不其然在老夫人的箱柜夹层里发现了几种秘药,经还待在侯府的太医检验,其中一样与宁氏所中之毒相同。
这个结论一出来,众人看老夫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看着慈眉善目的,名声也不错,居然给儿媳妇下药谋害性命。
“我怎么会要害自己的儿媳妇呢,是宁氏她自己发了癔症,我为了侯府的名声,不将此事传出去,才会这样做。”
到了这个地步,老夫人仍然一口咬定自己的行为并非蓄意谋害,还将责任推到了宁氏头上。只要他们自家人坚称宁氏疯了,外人还能说什么。
而这个时候,陆云驰也仅是犹豫了下,便选择了站到老夫人这边,“我母亲近来一段时日,是有些糊涂,常常胡言乱语。”
安平伯先大怒道,“你这个不孝的混账东西,你母亲被人谋害你坐视不理,居然还出言污蔑,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疯就疯了呢。”
安平伯这般怒不可遏,虽有几分是为了帮助太子对付威宁侯府,但更多是因为陆云驰的话而感到深深的心寒,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他妹妹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
老夫人闭了闭眼,露出几分哀痛之色,“前些时日,菡丫头犯错,我让她去庄子上反思己过,结果不成想庄子上发生了意外,起了大火无一幸存,宁氏听闻此事便有些魔怔了。”
事已至此,是不可能瞒住的,但这些内情当时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怎么说还是得由他们的来。
安平伯夫妇两人听到这事当场惊呆了,堂堂侯府千金人没了,侯府既不发丧也不办葬礼,甚至都不叫他们这些亲人知道,这是怎样荒唐的事。
饶是大理寺的人也有些瞠目咋舌,侯府小姐死了,侯夫人疯了,这样轰动的消息,威宁侯府居然瞒得死死的。
若非安平伯府报官,捅出问题来了,是不是就此无人知晓了。
尽管老夫人解释的勉强在情在理,但安平伯摆明了不愿接受,也不愿意私了。大理寺的捕快便将服侍宁氏和老夫人的一众仆婢带回去审问,另外安平伯还坚持将仍然未醒的宁氏带回娘家照顾。
老夫人对此坚决不同意,
若是宁氏被接去安平伯府,醒来后一问不就说明她方才所言都是扯谎了。而且如果宁氏留在侯府,老夫人有信心拿捏说服住她,就算女儿死了,宁氏总得为儿子考虑考虑吧。一旦闹得满城风雨,毁的是陆云驰和侯府的名声前途。
安平伯冷哼道,“你们侯府是龙潭虎穴,连至亲骨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能狠心发落到庄子上去。我若是再让人留在这,恐怕就不是疯了,而是连命都没有了。”
大理寺少卿表示此案尚未了结,安平伯府是状告方,又是受害者宁氏的娘家,是有资格将人带回去的。
………
回到伯府后,安平伯命人将宁氏安置在她未出嫁时的院子,而太子派的那两位太医还有护卫也还在着呢。
想到今日在威宁侯府经历的事,安平伯夫人心里还有些发虚,尤其是想起将宁氏接走时,老夫人还有陆云驰那阴冷狠戾的眼神,叫人忍不住背脊发凉。
这下是真的与威宁侯决裂了,若是日后招致报复怎么办。
安平伯无奈道,“你真是个糊涂的,到现在也未看清楚形势,你以为太子会无缘无故问起威平侯夫人的事么?还派了太医过来。只怕太子早就知道侯府内宅的事了,这次是想借我们的手对付威宁侯府。”
徐氏闻言心下害怕,她原本也只当是内宅之事,想不到竟成了太子那样大人物拨弄风云的棋子。“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安平伯叹道,“从女儿被指婚到东宫那一天起,我们家就注定站队东宫太子了,我们只能跟着太子的意思行事。”
安平伯虽然才能平平,但在这种关系家族存亡的事情上不敢掉链子的,一旦咬牙做了决定,就得做下去。
第二日在上朝时,安平伯便上了一道奏折,指名道姓说威宁侯夫人被婆母下药谋害,其子陆云驰坐视不理,还害死亲妹,实乃无情无义不孝不悌之辈。
其实在昨日,安平伯带着大理寺的人搜查威宁侯府后,这事就已经传遍了全京城。
现在这道奏折一上去,更加轰动朝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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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然待在弘阳王府一边看书养伤,一边听着威宁侯府如今成为全京城热议八卦的目标。皇帝虽然暂时压下了折子,但却是让大理寺彻查此事的。
另外落井下石的也不少,往日威宁侯府圣宠优渥,陆云驰又是京城同辈人中的佼佼者,年少有为青云直上,地位权势前途应有尽有。故而总是高傲冷漠着一张脸,连他的亲舅舅安平伯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其他人。
如今见他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自己又被扣上了不孝的罪名,大把的人在幸灾乐祸。
也有为此感到震惊的,如弘阳王世子萧文晋,他不禁摇摇头道,“真是看不出来陆云驰是这样的人啊。”
萧文晋叹了一声,“大理寺的人审讯侯府仆婢时,还查出陆云驰将他亲妹妹打了个半死,发配到了庄子上,后来庄子起火,人死了,陆云驰竟也是草草了事。那个小姑娘也挺可怜的,一出生就被抱错了,也没享到几天福。陆云驰对自己的至亲手足也真是够狠心的。”
他又不解道,“可我见他以往对陆菀倒是挺好的。”
顾然笑了笑,放下手中杂书,直言不讳道,“你以为陆云驰待陆菀就真的是兄妹之情。”
萧文晋瞬间目瞪口呆,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道,“不会吧。”
换成别人这样说,他是不信的,但顾先生非同一般人士,而且一出手便挑破了威宁侯府的内宅阴私,她的话便是萧文晋也不敢怀疑。
他倒是见过陆云驰极为爱护在意陆菀这个妹妹,即便是发生了身世真相大白,也依旧将人留在威宁侯府,继续当千金小姐养着。
那次侯府太夫人寿宴,且不说气质样貌,就是穿戴衣着,陆菀也比真正的侯府千金陆菡要精细许多。
原只当是相处多年感情深厚,听顾先生这么一说,倒令人觉得可笑了。尤其是陆云驰的母亲和妹妹落到这般处境,他对那个非亲非故的妹妹却疼爱依旧。
萧文晋皱着眉道,“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怎么说也是当了十几年的兄妹,若是那样岂不是违逆人伦。”
“他还将人留在府里,岂不是存了龌龊的心思。”
萧文晋虽性子风流多情,却是对陆云驰这种行为感到不耻。如此凉薄狠心,又违逆人伦的败类,私下做过的恶事肯定也不少。萧文晋暗暗看了顾先生一眼,猜测着顾先生与陆云驰之间可能存在的仇怨。
这一出手便是冲着让人身败名裂去的。
他倒是压根没往‘已死’的陆菡身上想,一个农户家养大半路回到侯府的小丫头,和眼前这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少年国士,又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呢。
顾然更是一派淡然,毫不在意,甚至没有过多询问宁氏的情况,免得引人怀疑。再者只要她离开了威宁侯府,又是在娘家,那便是安全无忧的。
她倒是庆幸自己早些下手,不然以那老夫人的狠辣还有陆云驰的凉薄无情来说,宁氏随时都有可能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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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太子被皇帝召见,问起此事,“是你给了大理寺的批文彻查此事?”
内宅阴私之事,皇帝是不会上心的,但见到这事件里有太子掺和在里面,便忍不住疑虑太子这是在对威宁侯府下手,想要排除异己。
太子萧元毓坦然道,“儿臣也是偶然听宁侧妃说起她姑姑病重,又想到先威宁侯为救父皇英年早逝,于国有功,便上了几分心。谁料竟然查出这事,安平伯府想讨个公道,儿臣也觉得合情合理,便让大理寺受理此案了。”
这是太子与顾先生商议好的说辞,一切让安平伯府出面,再有宁侧妃作为联系,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
许是太子直白的态度,又或是说的在理,皇帝心中的怀疑也散了大半。
太子又微微迟疑道,“还有件事还未禀告父皇,威宁侯夫人昨夜已经清醒了。”
皇帝微微颔首,“那情况如何了?”
太子:“太医为她诊断并未有癔症。而且据大理寺查明还有她所说的,是因为女儿陆菡被陆云驰动手打伤,送去庄子,威宁侯夫人不肯同意才被关了起来。还有先威宁侯之女陆菡,已确认意外死于庄子火灾中,但侯府草草了事。
萧元毓叹了一声,似是带着同情怜悯之意,“毕竟是先威宁侯为数不多的血脉,还是应该好好收敛骸骨厚葬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