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他知道他们再也没有可能了(1 / 2)

裴有卿回来听到这件事也一阵无言,他是真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爹娘居然还能再折腾出来这些糟心事。

然子不言父母之过。

何况这毕竟是他爹后院的事,为子者自然不能多加评判。

裴有卿没去管,也没法管,顶多在知道人选是梓兰的时候目露惊讶,裴家这么多丫鬟,然裴有卿对梓兰却是十分熟悉的。

梓兰是除了李妈妈之外,母亲最为信任的人。

没想到父亲的姨娘会是她。

不清楚这到底是父亲的强迫还是她的自愿,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好再做什么了,若事情还未发生,他尚可问她一声,若非自愿,他也能替她做主,如今……问了也没用了。

裴有卿心里也隐隐觉得父亲这样做是在教训他这些时日的不听话。

但对此,裴有卿也无话可说。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父亲因此责怪他,他也认了。

打发了来禀报消息的小厮,又让刘安先回院子去收拾回临安的细软,他打算送完母亲离开便直接回去了。

家里如今这样的环境,他已经实在待不下去了。

就像密不透风的一张网全须全盖地笼罩在他的头顶,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至极,还不如回到临安好好读书,好好准备今年的秋闱,也好过在这浪费时间。

做完这些事后,裴有卿径直朝母陈氏的院子走去。

这阵子他东奔西走,又在山上连着照顾祖父好几日,总算是把事情做的差不多了,如今三婶已经回来了,家里的事务也都交到了她的手中。

祖父又让常叔下山了一趟,接连处置整改了好几个管事,只希望家里日后能在他们的带领下没再那么多乌烟瘴气的事了。

庄子里的事他也都已经安排妥帖了,伺候母亲的人员也是他亲自甄选过的。

母亲做错事,他这个当儿子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犯错而不约束,但到底是生养他疼爱他的母亲,他也不希望她在庄子里受苦,只希望母亲这一去能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日后加以改正。

他们一家人也能早日团聚。

唯一不能如愿的……祖父不肯答应罢免他的世子身份,甚至还因此狠狠训斥了他一顿。

他不怕被训斥,但看着祖父在病床上因为他的话气得不行的样子,裴有卿就没法再继续说什么。

这事是他没做好,也无颜再去见云娘和郁弟。

想到云娘和郁弟,裴有卿疲惫的脸上又不禁流露出一抹无奈和怅然。

他沉默地往母亲院子走去,待走到院中,几乎没有意外的又看到一片混乱,跪了满院子的人,里面还传来噼里啪啦的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母亲几声尖锐的“贱人”,只这次再无人敢上前安慰她了。

李妈妈被母亲赶走了。

梓兰和凉月两个大丫鬟一个成了父亲的姨娘,一个又被梓兰要了过去。

以往贴身伺候母亲的那些人如今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些胆战心惊、战战兢兢的小丫鬟,听话有余真心却不够,碰到母亲生气也不敢多加劝慰,只敢小心翼翼埋着头在外面跪着。

或许是经历的事情多了,裴有卿看到这样的场景竟然已经觉得麻木了,他只是忍不住想,就母亲现在这样的脾气,到了庄子真能改正吗?

会不会更加变本加厉?

头好像又疼了,裴有卿这阵子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怎么了,总是忍不住头疼,他眉头紧锁,长指则捏着自己的眉心。

等稍稍缓解一些,他轻叹一口气还是抬脚往前走。

旁人能避能躲,他却不能。

众人见他回来犹如见到救星,纷纷仰起头低声喊他“世子”,却又唯恐惹到屋中的陈氏生气,不敢高声,更不敢多言。

“下去吧。”

裴有卿倒是主动与她们发了话。

众人一听这话犹如得了大赦一般,连忙朝裴有卿叩谢一声,然后就各自去寻自己的差事继续做起来了,唯独几个原本该去里屋伺候的丫鬟还站在外头,互相推托着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靠近主屋,生怕这会进去就又要挨陈氏的罚。

裴有卿看在眼里,心底又是一沉。

他倒是并未责怪她们,只是觉得即便梓兰真的自愿成为父亲的姨娘,可能也是母亲逼的,他不在的这些时日,母亲究竟都做了什么才会落到这样众叛亲离的地步?

他又忍不住想,母亲如今可曾后悔?

但听到里面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那歇斯底里的怒斥声,想来应该是没有的。

裴有卿摇了摇头,心中又是一阵叹息。

“不必进来伺候,我与母亲有话说。”他开口,解决了她们当下的忧虑,而后也未再理会她们,径直往屋中走去。

陈氏还在屋中大发雷霆。

梓兰的背叛让她脸上无光,而梓兰后续的做法更是让她目眦欲裂、怒火中烧,如果不是裴行昭还拿捏着她的命脉,只怕刚才她就要跑到那个小贱人的房中把她生撕了!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严防死守这么多年,击退了这么多莺莺燕燕,竟败在自己最为信任的大丫鬟手中。

陈氏想到这就觉得心中郁卒,几欲吐血。

可见范围内已经没东西可以砸了,满地碎片,几乎无从下脚,可陈氏坐在椅子上沉着脸喘着气,却还尤未解怒,直到看到一道光影从外走来,她抬眼一看,瞧见是自己的儿子,脸色又是一暗,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喊他,反而有些埋怨地扭过头,只当做没看见。

说到底她跟裴行昭闹成这样,还不是因为她这个好儿子。

如果不是他非要把这些事说与他祖父听,让裴行昭丢了脸面,他也不至于做这样的事来打她的脸恶心她。

陈氏想到这,心里的这口气就越发不平了。

裴有卿见母亲这般模样,眉眼之间似还有怨怪之意,眼神不由又是一黯。

“母亲。”

他如过往时分一般与人打招呼,说完未听到母亲的声音,虽早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只如今也不是伤怀的时候,天色已晚,他明日就要离开,得趁着夜色带母亲去庄子安顿。

这也是在全母亲的脸面。

母亲最是要面子,若让旁人知晓她去庄子,难免脸上无光。

所以裴有卿才想着夜里带母亲离开。

日后即便有人问起也只说是去养病了。

他继续垂着眼眸与母亲继续说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该走了,我送您过去。”

陈氏一听这话,更是气得不行。

她极力想压抑自己的脾气,但还是没能压抑住,手撑着桌案,她扭过头,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难过而殷红的一双眼睛直盯着裴有卿怒道:“回到家看到这副模样,你问也不问,只知道让我走,我这个当娘的就这么不受你待见是吗?!”

她明知并非如此,但还是忍不住把一腔怨怪全对向了裴有卿。

或许是事到如今,除了裴有卿之外,她已经找不到可以这样责怪也无惧的人了。

胸腔因为极度的愤怒而不住起伏,陈氏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盯着裴有卿话不停歇继续怒道:“你爹那个不要脸的东西要了梓兰当他的女人,估计这个贱人早就跟他勾搭在一起了,我一想到这两个人背着我做出来的那些事我就恶心得难受!还有你三婶,从前在我面前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现在拿走中馈也开始耀武扬威起来了!”

裴有卿知她有气,一直沉默听着,也未回嘴,直到听到母亲又开始怨怪三婶,终是忍不住皱了眉。

他今日出门的时候还碰到三婶了。

三婶还是和以前一样,还让他多安慰母亲。

裴有卿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沉声打断了母亲的话:“您为何要把所有的事都往不好的地方想,三婶临危受命,顾不得自己家里的事匆匆赶回来,还让我安慰您,您不感激,只知道说旁人不好。”

“您说梓兰背叛您,可您有没有想过她为何会背叛您?您若是平日待她好些,而不是非打则骂,为何她会背叛您投靠父亲?”

“李妈妈也是,我劝过您,李妈妈跟着您进府,又是照顾您长大的乳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事情未查清楚之前不该随意定论,可您还是就这样把她赶走了。”

“您如今责怪身边无人,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您,可您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为什么不先冷静下来!”

“郁弟的事也是——”

“他若高中,于家中只会是一份助力,日后我们兄弟同朝为官互帮互助,不知有多少人会艳羡,您却担心他抢了我的风头,怕他危及我的地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如今我与他兄弟再也没办法好好共处,这就是您想要看到的结果?”

这些时日,陈氏有气,难道裴有卿就没有吗?

泥人尚有三分脾气,何况裴有卿并不是泥人,他诸多忍让也不过是因为心里对他们怀着敬重,许多事,他宁愿自己忍受着,也不愿说些重话让他们难受。

可如今,眼见母亲至今也未有悔改之意,他心里的那点不满也终于越来越甚了。

他看着陈氏,那双眼眶也不知何时逐渐变得殷红起来。

“还有我和云娘的事,如果不是您和父亲,我和她又岂会走到这一步!”他终于还是把这一番藏在心底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陈氏被裴有卿这番话说得震住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样指责她,几欲辩解却无从下口,直到听到最后一句,她忽然了悟他这样生气的原因,也越发愤怒:“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怪我坏了你和那个小贱人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