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疯狂地向嘲风磕头,一面也不忘训斥那两个猎人:“你们俩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求圣尊饶命啊!”
那两猎人听到他的话,也忙着跪了下来。
只是已经晚了,嘲风的翅膀已经到他们的头顶。
只要他在翅膀在继续向前,两人肯定被直接扇得粉碎。
不过被宋雁西唤住了:“且慢!”
听到宋雁西的话,嘲风停住动作,回头不解地看着宋雁西。
然后听宋雁西说道:“他们俩身上有现成的阳气。”
就这样杀了多可惜,还不如用他们俩的阳气,让小鬼彻彻底底变成人。
而且从这两人的办事风格来看,只怕以前也害了不少人命,如今抽取他们俩的阳气,他们也是罪有应得。
两人原本被嘲风吓得瑟瑟发抖,随后听到宋雁西的话,只觉得劫后余生。
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到宋雁西说要把他们俩的阳气给吸走。
吸走了他们俩的阳气,那他们和废人又有什么区别?从前抓了那么多鬼怪,如今没了这阳气护体,跟病秧子一样,还不知道要被多少阴邪入体。
这跟要他们的命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让嘲风一翅膀扇死他们算了。
如此,还能得个痛快!
只是有时候人想要痛快求死,也难如登天!
中年男子闻言,也觉得这有些太过分了,不管怎么回事,他们俩也是玄门中人,怎么能抽取他们的阳气?
更何况这阳气还是拿去救阴人!只觉得此举有违背玄门中的规矩,于是忍不住壮着胆子开口道:“这,这不符合规矩!”
在从前,宋雁西也遵循规矩,所以她从来不亲手杀人,哪怕知道对方犯下了滔天的过错。
就如同那周英琪,他是阿寒悲惨命运的始作俑者。
但宋雁西就是因为遵循这所谓的规则,想着不能随意打破,不然的话,没有规矩,如何成方圆。
可是这一路经过了许多事情,她也渐渐明白,这天下不是非黑即白,就比如眼前这两个赏金猎人,他们是玄门中人,被称为正派,该是白。
只是他们这所行之事,却又是黑。
所以,他们这样的算是黑还是算白?
而相对的,小鬼孩又做错了什么?她只是运气不好,赶上地府要清理空位,所以魂魄早早地进入母亲的身体,偏母亲又遇难早逝,使得她成为了鬼孩。
就因为她是鬼孩,她出生的那一刻就是在黑这一方。
但是她又不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因此又算是白的。所以宋雁西觉得,她不该墨守成规,守着那一套旧规矩,她是个活人,该要学会变通才是。
因此这中年男人的话在她的耳里,便仿若耳边风一般,根本就没有当作一会儿事,只冷冷一笑,“要你教我做事?”她说话间,直接将小鬼孩唤出来。
小鬼孩从里出来,看着这地上跪着的三个玄门中人,还是十分恐惧的。
“别怕,过来,从今以后,你便是正常人。”宋雁西招手示意她到自己的面前来,随即不顾那中年男子的阻挡,只朝着小鬼孩身上放了一张符纸。
那张符纸落到半透明的小鬼孩身上,忽然间这小鬼孩就像是一块聚能石一般,瞬间将身前不远处,那两个赏金猎人的就痛苦地叫喊起来。
他们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什么东西在流逝,浑身痛苦难忍,而半透明的小鬼孩身上的血肉似乎越来越清晰,很快她的整个人也变得真实起来,眼里有光,胸膛里有小小的一颗心脏在跳动。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抬起小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一次,她的手没直接穿过脑袋,而是被她的脸庞挡在外了。
而这手触碰到脸颊,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她喜欢这样的感觉,眼里逐渐露出些欢喜的笑容,有些不敢相信地朝宋雁西抬头看去,“我,我真的变成真的人了么?”
就怕,这是南柯一梦。
这梦醒了,她又是那个人人可欺的小鬼孩。
“从今以后你就是人呢,等天亮后,我们带你去找你父亲。”至于她的母亲,宋雁西回头看了看着坟墓,“邱太太,你的女儿从今以后就是正常人,不用你再保护。你生前并未行恶事,而且善德圆满,本该直接进入轮回,你现在倘若愿意,我便直接送你走。”
原本去查看那两个没了大半阳气赏金猎人的中年男子听到宋雁西的话,猛地抬头朝宋雁西看去,“你,你到底是何人?凭何有这样的权力?先是抽取同门中人的阳气,现在居然要度化一个鬼转世投胎。”
这是什么道理?
如果不是忌惮嘲风,他早就忍不住对宋雁西动手了。
“万物皆是生灵,在我眼里人鬼妖魔从来都一样,我只看他们平生,不看他们的出生。”宋雁西说罢,单手结印,几张符咒落到这坟头上去,忽然间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朝着坟墓聚集而去。
不过也只是顷刻间,这股强大的力量便荡然无存。
而眼前则多了一个容貌姣好,看起来温婉的年轻女人魂魄。
她先是确定了自己又恢复了魂魄的样子,随后立即朝着那懵懵的小鬼孩跑过去,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只是可惜,她是个灵魂,孩子被她这样一抱,瞬间整个身体都像是镶嵌入她的灵魂里一样。
不过她们母女彼此都不在意。
大概是因为这血脉相连的缘故,小鬼孩被她抱住,只觉得浑身暖暖的,一点都不害怕,还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妈妈?”
阮云怜听到女儿的声音,顿时热泪盈眶,以往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她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回报。“小宝,妈妈爱你。”可是这余生的日子,自己没有办法再陪伴着她了。
她说着,一面朝宋雁西抬头期望道:“仙师,我想再见我丈夫一面,明日是二十号,他会来这里。”所以也不用麻烦他们专门把小宝送回去。
宋雁西闻言,看了看天色,这会儿离天亮也快了,因此点了点头:“好。”这样也能让阮云怜和小宝多待一段时间。
而嘲风也恢复人形,看着地上那两个要死不活的赏金猎人,踹了两人一脚,“还不赶紧走?”等着自己送他们离开么?
那两人闻言,这才艰难地撑着手中的法器爬起身来,身体大半阳气都被小宝吸走,如今的他们跟个缠绵病榻多年的药罐子差不多。
但不管怎么说,这性命好歹是保住了,阳气虽然被吸去了大半,好在没有伤到根本。身上还有这些法器,应该那些阴邪不敢靠近的,只要等回到了门派中,养几年没准还能恢复。
中年男子见此,犹豫着要不要去帮他们,又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对宋雁西的出言不逊。
她身边有神兽在,而且还能越过地府,主宰这些灵魂的生死去往,让他有些好奇宋雁西的身份。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犹如覆水难收,他纵然是想留下来,小塔和嘲风的目光,也不允许他继续留下。
似乎生怕他对这阮云怜忽然动手一样。
所以犹豫一下,还是赶紧跟着那俩猎人的脚步离开了。
小塔这个时候也才想起那匹被这俩猎人害死的马,有些自责起来,非得带着嘲风去那路上寻找马儿的魂魄。
他们这一折腾,天也就亮了,宋雁西在这阮云怜坟墓不远处的一处树林茂密的小斜坡,设下了一个法阵,好让阮云怜的魂魄不必躲到坟里。就陪着小宝在这里等着她丈夫的到来。
他们的原计划是昨晚就到驼山,提前做些准备的,可是哪里晓得叫这两个赏金猎人耽搁,现在去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这个时候既然已经晚了,也不怕再多晚几个小时。
因此便在这里陪着这母女俩等,正好等小宝跟她爸爸离开后,宋雁西亲自送阮云怜去转世。
如同阮云怜所言,她的丈夫邱元吉果然按时来了,和每次都一样,除了带着阮云怜生前喜欢的饭菜和鲜花之外,还有不少需要烧给她们母女的东西。
只是给孩子的仍旧是那婴儿的衣裳,又不知道是男是女的,所以颜色什么都有。
不过与往常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带来了一个女人。
那原本高兴得想要现身和他见最后一名的阮云怜顿时停住了脚步,笑容也僵在了脸上,浑身发着抖。
高高兴兴想要上去和他打招呼的小宝也顿住了脚步,然后小脸皱成一团。
她不喜欢爸爸身边那个女人。
妈妈说,那个总是给她烧小衣裳的叔叔,就是她的爸爸。
宋雁西一行人见此,想来是那邱元吉再娶妻了,不过想来也没什么,毕竟他还年轻,总不可能为了亡妻一辈子单身吧?更何况这时间能冲淡一切,包括爱情。
不过也能理解阮云怜此刻的心情,即便是她要离开了,但心里也是放不下丈夫,有着千言万语要与他说,不然就不会在这里等着他,再见这最后一面了。
可是谁能想得到,邱元吉会在这个时候带着一个女人来呢。
这种事情宋雁西也没有经验,不知道如何安慰,一时间也只朝小塔和嘲风看过去,尤其是小塔。平时就她话最多,也不管什么场合。
果然,小塔没让自己失望。她不但开口问邱元吉的话,还从小树林里朝着坟前跑了过去。
“我问你,你爱你妻子么?”
那邱元吉带着身后的小姐正在一起焚烧香烛纸火,压根就没有留意到小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被这忽然出现的她吓到,那女人更是直接趁机跌入邱元吉的怀中。
邱元吉将他扶正了些,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虽然不知道小塔是谁,又是哪里跑来的,又为何这样问,但还是回道:“自然是爱的。”若是不爱,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勤呢?一面说这,看朝墓碑的眼神变得温柔,轻轻地抚着墓碑上阮云怜的名字,“她是我这一生的挚爱。”
小塔听到,冷笑一声,觉得很讽刺。目光落到他身后的女人身上,“那她是谁?”
那女人见着小塔一副抓奸的态度,十分不喜,皱着眉头:“你是谁家的孩子?这是你一个孩子该问的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