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2 / 2)

有些不放心,就跟了出去。

却见她竟然是往斜对面崔家去。

生怕她去说什么话,又惹了崔家人的不快,于是连忙跟上去,想要将她拽回来。

没想到宋玉芝到崔家门口,却是停住了脚步,然后朝那紧锁的大门喊道:“我女儿害了你们崔家的儿子,我今天就把我这条命还给你们,算是两清。”

说着,不由分说就要往人家大门口的石墩子上撞过去。

宋德仁看到这一幕,顿时傻了眼,用处平生最快的速度,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石墩子前面。

那宋玉芝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肚子生,将他撞得闷哼一声,气得怒骂道:“宋玉芝你有病啊!崔家这是多晦气,招惹上了你们母女俩?”

宋玉芝还是头一次被宋德仁骂。

而且刚才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撞上去的,却没有死。

如今听到宋德仁的骂声,脑子里一下冷静了下来,然后跌坐在宋德仁跟前,捂着脸痛声大哭起来。

宋德仁说得对,崔家到底是怎样倒霉,才遇着她们母女俩的?

她方才的举动,的确是不该。

可是一想到女儿,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哭着哭着只朝宋德仁问道:“那你说,我到底怎么办才好?”

宋德仁这会儿不觉得自己被她撞到的肚子疼了,而是后背硌在石墩子上的地方,只觉得衣裳碰着也疼得钻心。

听到宋玉芝的话,立即忍住痛言传身教,“我从前也混,虽然没有害人,但是局子里我也进去几次,一次生二回熟,第三次就会觉得不好意思没脸了,自然就收敛好好做人了。”

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声,说起了那推心置腹的话来:“三姐,这会儿城里什么光景,你是清楚的,咱们家能独善其身,你该晓得都是因为四姐的缘故,崔家为什么一定要和咱家结亲?还不是冲着四姐来的。你现在这样,你倒是顾着你的女儿了,但是你也是为人子女的,你就不能为咱妈想一想,大姐的事情后,她一下老了许多,如今这一头的白发,我看着都心疼。”

宋玉芝听得这话,想起之前自己那样逼四妹,依照她那性子,只怕往后是不愿意理会自己了。

一时又后悔起来。

不过始终没有忘记苏忆安的事情,“那,那忆安怎么办?我就这样一个孩子。”

宋德仁觉得自己刚才这话是白说了,反手扶着疼痛的后背站起身来,“得了,感情我刚才都白说了,你爱怎样就怎样?你要真继续撞死在人家门口,大不了家里再给崔家赔钱,我找人送你的骨灰回徽州去。”

他说完,就走了。

宋玉芝也没真在撞。

她死了,只怕除了宋家给崔家赔钱之外,并不能解决忆安的事情。

反而是那个时候,忆安没了自己,在这北平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的,可怎么办啊?

所以,她不能死。

于是起身也跟上宋德仁的脚步。

回了府里去。

至于苏忆安,她不想崔家继续找麻烦,宋雁西也不帮忙,眼下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现在城里隔三差五就有谁谁家被劫,一场大火烧个干净,大人小孩谁都没活下来。

所以不如花钱雇几个亡命之徒,将崔家一把火也烧了。

到时候不也是干干净净的么?

她却不知道,拜了青白道长为师的狗子这一伙人,从前也常常混迹在这市井之中。

好巧不巧的,今天猫子和几个旧识朋友一起在巷子口吃茶,苏忆安找来了,还大大方方地给了二十个大洋,让他们烧了崔家。

完事后,再给五十个大洋。

这对于如今北平底层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天降横财了。

猫子那几个朋友自然是接了这桩生意。

猫子端着茶碗一直没言语,等着苏忆安走远了,这才说道:“哥儿几个,缺钱也不能干这缺德的事情,更何况是自己的同胞。”

几人笑道,“这事儿我们自然是晓得的,可是白来的二十个大洋,不要白不要呀。”然后一阵哄然大笑。

猫子还是不放心,叮嘱了几句,回到五柳斋,和青白道长说起来。

刚说着,去诊所看望崔二的宋雁西和嘲风就回来了。

听得这事儿,宋雁西气得火冒三丈,“当初还真救了一只白眼狼。”又朝猫子吩咐道:“让你那几个兄弟到我三姐跟前去,跟她说个清楚,好叫她知道,自己生养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猫子会意,立即找了那几个兄弟说了一通。

他们也不知道走什么门路,还真将宋玉芝给找出来了,逼在巷子里威胁,“你女儿给我们七十大洋到崔家杀人放火,我们哥几个想了想,崔家从前也是显赫之家,这点钱是不是太少了?你再给一百个大洋,这事儿我们保管办得漂漂亮亮的。”

宋玉芝原本被威胁,还是很害怕的,这些人让府上的仆人骗自己出来,说忆安在外有事。

所以刚出来被他们这几个汉子逼到巷子里时候,心惊胆颤的。

可现在听到他们的话,心里满是震惊,喃喃念道:“这,这怎么可能呢?”忆安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宋玉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那些话,所以她看着苏忆安的时候就,觉得女儿这个一下午都显得十分轻松,再也没有了上午的焦虑。

于是忍不住试探地问道:“忆安,如果崔家一定不放过你,咱们怎么办?”

没想到苏忆安丝毫没有半点担忧,摆弄着崔太太早上给买的那些首饰,“怎么办?万一他们没机会再找我了呢?”然后嘀咕着不知道说了什么?

宋玉芝只模模糊糊地听她说了一句,“那么恶毒的一家人,盯着自己一个小姑娘不放,说不定今晚就遭了报应”什么的。

那一瞬间宋玉芝多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可是女儿那轻松的表情又无时无刻地提醒着自己,如果事情没有解决,她怎么可能如此放松?

她太了解女儿了。

只怕那些人亡命之徒说的话是真的了。

这会儿,她看着女儿不再是天真无邪,而就像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一般。

然后有些害怕,以至于不小心将桌上的玻璃杯给弄倒,滚落到了地上。

地上虽然铺着地毯,但是玻璃杯还是在桌脚上磕破了一点,这让苏忆安十分心疼,跑过来捡起看了又看,满脸的埋怨:“妈,你干嘛?这套爱丽丝玻璃杯很难买到了,真是的。”

一面还嫌弃地朝她喊道:“你坐远一些,别再给我把其他的给摔着了。”

宋玉芝起身,却没有坐到一旁的沙发上,而是失魂落魄地出了房间。

她无法想象,自己将宝贝眼珠子一般宠爱着长大的女儿 ,怎么会变成怎样?

脑子里回忆起她幼年时候的一幕幕,明明那时候还是那么可爱善良的,平时虽然会做点小错事,但是孩子嘛,无伤大雅的。

可是宋玉芝此刻想起来,正是因为自己觉得那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所以一直纵容,才造成了眼下她变成这样。

雁西说得对,自己不是在帮孩子,而是在害孩子。

又想起宋雁西说,她是替死人办事的。

那是不是就有十八层地狱?女儿做了那么多错事,如果一直再错下去,往后死了是不是得下阿鼻地狱?

她不敢继续想,眼下只想及时止损,让女儿不能再有犯错的机会。

怎么才能不叫她犯错呢?当然只有死了。

所以她又折身去厨房,给女儿煮了最喜欢的甜汤,拿了许妈让人买来放在厨房门后的耗子药,然后亲自抬着给女儿送过去。

苏忆安还在房间里收拾她的东西,当看到桌上那爱丽丝玻璃套杯的时候,总觉得好像这是自己的第二套,从前她还有一套。

可是,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正想,这房门外传来宋玉芝的声音,她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你又来干嘛啊?”一面将玻璃杯收起来。

转头看到宋玉芝送来的甜汤,是她最爱的。

因为想到崔家就要倒大霉死绝了,往后总算没人来找自己的麻烦了,所以心情很不错,抬起来一点防备都没有就喝。

宋玉芝眼看见着女儿一口两口都吞下喉咙,终究还是不忍心,一巴掌给拍了过去,将碗打翻,“别喝!”

“妈?你干嘛啊?”苏忆安只觉得宋玉芝莫名其妙,见着这满桌子的狼藉,连忙起身让开,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把玻璃杯拿走了。

不然只怕又要给打碎了。

正想着,忽然觉得有些恶心,头晕乎乎的,一面扶着桌子勉强坐下身来,眼前看着宋玉芝模糊的声音,不知道着急地在跟自己说什么。

反正她听不见,脑子里全是耳鸣的声音,嗡嗡的。

宋玉芝见着倒在桌上的女儿,吓得惊慌失措连忙叫人。

那宋德仁这会儿才让小妾给自己把背上撞上的地方涂抹了些药酒,听到这边又出事,急急忙忙穿好衣裳,亲自开车送去诊所。

也从哭哭啼啼说不了一句整话的宋玉芝口里断断续续得知,她晓得苏忆安雇人要杀了崔家全家,还要放火烧,所以害怕女儿多造孽,就给她下药。

但是临时又后悔,这苏忆安没吃两口,所以虽是中毒,但是毒性不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