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2 / 2)

然后柳相惜听?了这话,一时骂得口沫横飞,气愤不已。

真是应了刚才上?官飞隽所想,比他骂得还要凶。

直至发现两个孩子被他骂人的样子吓着,都往千璎怀里缩去,他才将那骂声?连忙止住,顿时换了一张脸,“宝宝们,爹没凶你们,爹骂坏人呢!”一时也?担心起?来这两跑去玩骰子而害得孙子活活被煮死的老夫妻就这样躲过去了。

只?叹气道?:“我们的律例还不是很完善,没准是要真叫他们钻空子了。又是自己的亲孙子,到时候其?他子女跑去劝说这小儿子小媳妇,又要拿孝道?压人,怕是真要免了责。”

然后越想越气,“不行,我得找人抽空将这律例给修复完善,回头去找一找那前朝可否有这样的案例,人手若是不顾,我这里出?银钱去雇来,到时候叫他们都修补完,再递上?去给上?头审核,早些将律例完善,也?免得这些该死的就此逃脱过去。”

反正他觉得,活着的时候都没叫他们遭报应,死了谁晓得是不是真下地狱了呢?有仇有罪还是当场办了才是。

他为这一桩案子的满腔怒火,一直等着周梨晚上?回来还没退去,反而越来越深。

这时候大家围坐在院子里的小亭里吃晚饭,他与千璎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两孩子手里拿着果子吃,也?不知大人们在说什么,但也?感觉到了今晚大家的情绪都不对,所以也?乖巧没闹,十分老实?。

而柳相惜他们尤其?是听?周梨说,在得知这两老开?始沉迷赌博后,小夫妻俩劝不过,生怕到时候顾及不到自己的儿子,所以小媳妇已经决定要送去幼儿馆里了。

想着七天托就七天托,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少半天的工,请假来城里接。

眼下那幼儿馆的接送服务,只?仅限于城中而已。

于城外,还是得家长亲自来接才会放人。

可那两老却不愿意,只?觉得小儿媳妇分明?就是嫌弃他俩照顾不好这小孙子,一番撒泼耍赖的,说与其?将那银钱送给幼儿馆去,不如给他们两老,往后保管更用心帮忙带孩子,绝对不会比那幼儿馆里差。

小儿媳是不愿意的,但架不住小儿子要相信自家亲爹娘,便同意了。

然后就造成了这桩悲剧。

也?就是说,这桩悲剧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但是小儿子却相信了他好赌的爹娘,所以最终没将儿子送去幼儿馆。

“听?说那小儿媳从昨儿一直昏迷到今天中午,灌药也?好,跳神?也?罢了,都试了才醒来,只?是人虽是醒来了,却像是个活死人一样,不哭不闹,痴痴呆呆的,也?不晓得何时能好起?来。”沈窕接过周梨的话。

这小儿媳如今就在杏林馆里躺着,她还特意去看了一眼,觉得两眼空洞无?神?,可不像是晴儿当初那样子。

“这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毁掉了。那小儿媳若真清醒过来,怕也?是难以接受这个结局。”千璎看着怀里的孩子,怜爱地往那小脸上?

亲了一口,只?愿自己这两个孩子,往后能平安顺畅,莫要出?什么祸事?才好。

而柳相惜最为关注的,便是这案子要如何审?只?连忙问起?周梨来:“赏罚司如今是怎么打算?”

周梨苦笑:“那两老夫妻早上?才关起?来,下午小儿子就带着谅解折子来了,说是个意外不关他父母的事?。”所以要周梨说,那小儿媳还不如不要清醒过来呢!若是醒来了,怕也?是要马上?给活活气死去。

这话让千璎几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简直难以置信,那柳相惜更是气得不轻,“这,这,他这意思是,不关他爹娘的事?,好好的一个刑事?案件,就变成他们自家的事?情了?”而且孩子的死也?成了意外?

周梨颔首,心中虽觉得就这样,那往后谁要犯了案子,也?说是家务事?,赏罚司还真就不好继续按照正常程序来审理了。这不得助长了许多罪犯的气焰么?便忍不住骂起?前朝修订律例的人来,“可是晓得这律例谁订下的,这样大的漏洞以前没发现么?照着这样说,那小辈死在长辈手里,不管缘由,只?要一个孝字压下来,就合情合理了,也?不用管长辈追责?”

这特么做长辈的,就拿了个免死金牌。

上?官飞隽解释着:“从前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案子,不过试想那亲爹卖儿女,儿女不听?话打断腿脚残了,衙门都不管,这律例的确不好完善。”一面看朝柳相惜:“白日里柳哥还说要雇人来重?新修订提交去上?面呢!”

但是现在就算写出?来,那也?要一套流程要过,等审核完,这律例能用上?了,这件案子怕早就成了过眼云烟,这老铁锁夫妻也?是无?罪。

而上?官飞隽这话,也?叫沈窕想起?了早年自己被困在那院子之?中的事?情,一时也?有感而发,“是了,因一个孝字压头上?,做晚辈的的确是没有半点?话语权。”她白白被她爹关了那么久,连一句不是都不能说,更不要说去衙门里为自己伸张正义。

周梨没有言语,只?是忽然意识到,这个时代卖儿卖女都不犯法,这律例要是想要将残缺的地方填补起?来,那必然是要涉及这一块。

又想起?那丈夫死了的,不管是不是媳妇所为,公婆第一个想着媳妇是凶手的,而且衙门里也?执行,忽然觉得十分不公,只?道?:“若一定要归类为家事?和?意外,那么若是孩子的母亲醒来,和?离后再去赏罚司状告这老夫妻,是不是就能立案查?”

“可问题是,那孩子的母亲,遭受了这样大的打击,怕是难以醒过来了。”千璎是做母亲的,几乎能同那可怜的女人共情,但此刻对她更多的还是对那个可怜女人的同情。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近年来这屛玉县没有什么牵扯人命的刑事?案件发生,以至于这件案子传开?后,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在这日新月异的时代里,女子从后院走到前堂来,其?中也?不乏年轻女子们,所以在她们的血液里,也?流淌着许多敢于抗争的勇气。

因此即便这一家子将两老接了回家去,但舆论却没有就此停下。

原本他们的子女劝说弟弟原谅爹娘,将小侄儿的死当做一场意外,就是因为担心爹娘这把年纪了,还要蹲大狱,去往那阿姊山挖矿,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更何况村子里的黑赌馆也?被查封了,罚得又严重?,哪个还敢继续开??所以便想父母以后也?不会去沉迷赌博,会收敛的。

却没想到,哪里晓得他们想尽办法将弟弟劝说,写了这原谅的折子去赏罚司,将父母接回来后。

迎接他们的却是铺天盖地的怒骂声?。

这可比他们爹娘蹲大狱挖矿还要过犹不及,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各处的工坊都将他们给解聘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往后想要求生,只?能种地。

想要行商做生意,却在金商馆那里又办不了契约,于是一下都慌了神?。

于是又叫弟弟去状告父母。

简直如同闹剧一般。

这两老夫妻终于也?是被绳之?以法,送去了阿姊山挖金矿。

但由始至终,这件案子都是因为他们的儿女们以自己为重?,不少人虽是见着这两老夫妻挖矿去了,心里的怒火平息了不少,但也?觉得上?梁不正下梁歪,他们这些儿女也?是自私自利之?人。

这是于朝堂外。

而朝堂内,也?因这一桩案子,李仪他们终于也?意识到了这律例中诸多不公允。

就这一次而言,对于丧子的小儿媳妇,就无?任何公平而言,只?因她是儿媳妇,而罪犯是她的公婆,所以她不能状告。

想状告,只?能是先和?离。

可偏偏她又因丧子之?痛而接受不了,到如今也?没有清醒。

同样的,父母卖子女属于违法行为,也?被写入律例之?中。

这一条律例起?先对周梨来说,觉得是犹如登那悬崖断壁一般艰难,却没料想到,最后竟然就这样因为这个可怜孩子的案子而促成了。

她早前不是不想提,只?是她提出?来的太多了,她也?担心适得其?反,毕竟新的思想一下塞得太多,大家怕是难以接受,所以想着凡事?都要循序渐进。

反正自己的人生还有很长,相信这未来几十年的时间,努力努力,也?是能改变的。

可父母贩卖子女属于犯罪的律例倒是写上?了,但周梨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是以一个无?辜孩童的生命谱写出?来的。

后来沈窕劝她,“其?实?换一个角度看,是值得的。”便又说,“如果是我,我愿意,这样不知救了多少孩子呢!”

只?是可惜当年她被关在院子里的时候,朝廷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死了才是真的白白死了呢!

当然,这一次律例的大修改,不单独只?是这一条,很多都被改了,或是添加了许多条。

比如历朝都重?文轻武,哪怕这每个王朝的开?国皇帝都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但这骨子里始终都对于武夫有一种轻贱之?意。

仿佛武夫两个字,就与粗鄙连在了一起?。

可是,这天下的海晏河清,文人骚客们的曲水流觞,都是武夫们拿血肉给换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