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挖了出来,为了往后牢固些,白亦初用独轮车去河边捡了不少石头来砌在边缘,倒是十分有样子,路过的村民见了都少不得夸赞他几句出息。
潘氏听到周梨他们自己挖沟的时候,生怕他们挖了自家的地盘,跑来看了,见着他们那原本荒芜的塘子收拾得有模有样,还用青翠的竹竿围了栅栏,如今挖了沟渠还用鹅卵石砌着。
这么一对比,自家那鱼塘便有些不像样子。回来少不得是埋怨自家三个儿子,“你们这三大坨,白瞎每日吃他几斤,鱼塘都收拾不规整,瞧瞧那隔壁瘟伤家的,怎么连他都不如了?”
潘氏这三个儿子,大的十七,这一阵正忙着说亲,小的十三,又恰好是叛逆的年纪,下地就偷懒装病,混得很。
也是最不爱听长辈拿自己和谁比较的年纪。老三周天宝一听他娘潘氏这话,自然不高兴:“你说那瘟伤做的好,你认那瘟伤做儿子去?”
老二周元宝也马上附和:“是了,娘别是这阵子听人都夸那瘟伤是什么福星,把小病秧子都带好了,想认来做儿子也沾沾福气吧?”
这可把潘氏气得不轻,举起墙根角的扫帚就要打去。
只不过哪里比得过几个年轻儿子,她还没动手,人就都跑完了。
周天宝更是跑到周老太屋子里去,“奶,我娘又打我们了。”
三个孙子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了,皮得很。所以周老太知道他们什么性子,没理会,只笑道:“叫你们又惹你娘?还有你这小子,整日里就晓得偷奸耍滑的,一点不老实。”
说到这里,不免是想起村里人对白亦初的评价,心里忍不住想,若是自家孙子们也这样懂事勤快,该多好。
回头不免是和周老头说起:“老大家那边,我看如今倒不叫我们操心了,梨丫头好起来了,那小子是个勤快过日子的,元氏也规矩。”
周老头也很欣慰:“老大在天之灵保佑呢!”
但周老太并不是想要夸他们,她这心里最疼爱的,还是周老二家的这三个在膝下长大的孙子。这再不好,但是自己的亲孙子。
那白亦初再好,也是个外姓人。
她声音压低了几分,“我的意思是,他们那头能把这日子过下去,梨丫头的药估摸着过一阵也断掉的,这可就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了么。”
周老头一听这话,立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灰白的眉头皱起来,“你几个意思?”
周老太笑了笑,“老二媳妇前几日托镇子上的李娘子,不是给玉宝相了一户好人家,姑娘生得圆盘脸,一看就是好福相,只是要的彩礼金有些多,老二负担重,实在凑不出来,你看老二这阵子为这事儿急得满嘴的泡,我这做娘的看了心疼呐。”
话到这里,周老头如何还不懂她的意思,不过就是惦记着老大走的时候留下来的那五两银子!一时脑子里浮过老大走时候的场景,顿时脸都气白了,陡然从长凳上跳起来,拿手里的旱烟管指着周老太骂道:“周孙氏,你的心什么做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二是亲儿子,老大就不是你亲生的不是?他这才走,总共就给了梨丫头那么点安家钱,你还惦记着。”
周老太被揭穿,倒也不恼,就是有些吃惊老头子怎么还发起火了?这叫她不免是有些心虚,“我又不是白拿,就是借而已。更何况梨丫头是个懂事的,她玉宝哥要娶新媳妇,她不是该有点表示么?”
“啧啧啧,你这老脸还要不要了?过几年下去,我看你怎么和老大两口子说!”周老大简直是气急了,恨不得上去拍她两巴掌。
周老太见着周老头那眼睛鼓得跟牛眼一样,凶恶不已,又见他捏紧着拳头,生怕给自己一定子,吓得有些发抖,一面朝着门边移过去,一面警告道:“周火棍,我好好同你商量,那钱又不是拿来给我自己享,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们周家打算?你可别乱来。”
摸到那门口,便趁机朝着儿子家住的这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老二啊,你爹要打死我了,我不活了!”
周老二的确是为彩礼金的钱发愁,不过他不是拿不出来,只是舍不得而已。听到动静出来一瞧,只见又是他娘干嚎,风声大雨点小,没作理会,只没好气道:“娘嘞,我这有事呢,你可别给我添乱了。”
周老太这才讪讪住了口,回头朝追出来的周老头啐了一口,然后出门去了。
周老头自己在门口略站了一回,虽说不忍心要周梨的银子,但其实也心疼老二为孙子说亲的事情发愁,因此回房翻找了一下,将自己早些年从周老大那里得了的私房翻了五两银子出来,揣着往周老二那里去。
周老二不晓得和潘氏在屋子里算计着什么,房门紧闭着,周老头走过去正要敲门,就听里头传来潘氏的声音,“我说你也真是,这娶媳妇是大事,咱玉宝就瞧中了这姑娘,咱又不是没银子,你拿了就是。大不了等新媳妇进门,让她多生几个孙子,本钱不就回来了么?”
周老二现在一想到给儿子娶媳妇要花彩礼,就肉疼得要死。只吐了一口,“赚个球的本钱,老子现在是看出来了,还是生姑娘划算,好的一个能卖十几两呢!儿子才是赔钱货。”
外头的周老头总算听出来了,老二原来是有钱的,是舍不得而已,于是揣着自己的五两银子正要回去。
不想着时候潘氏的声音从里头传来:“你什么时候跟爹娘说?咱们玉宝娶了媳妇,这哪里够住?过两年元宝也要说亲,总不能大家都挤在这里吧。”
周老头呼吸一紧,心想老二媳妇这是什么意思?要赶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