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的那一刻,指示灯跳了颜色,由红色变成了绿色。
谈裕的目光从她玩味笑着的唇边扫过,也跟着?挑了挑唇角。
这话?,倒真有几分从前罗家大小姐的架势。
黑色猛兽如离弦箭般飞驰出去,在深夜的港城几近四下无人的马路上肆意横行。
罗意璇坐惯了丛一那女人的车,竟然也不觉得害怕,反而大着?胆子扬起双臂,肆意地享受着?这盛夏的晚风。
她的脑子里涌现了好多好多往事。
从?前浮华绚烂的日子,那些纸醉金迷无?所忧虑的时光,有文紫嘉,丛一,甚至也有韩颜月,有谈敬斌,还有她很想很想的父母兄长。
顺着?迷离的月色和路灯光,她偷偷望了一眼正在开车的谈裕。
如今想来,依然觉得这场婚姻就像是一场梦。
开始以为是噩梦,现在却进入了角色,惊觉沉醉,不想醒来了。
她挪开视线,看向夜空,不知所想。
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他们?不用回京城,不是罗小姐,不是谈三少,只是在深夜寻欢的激情男女,只求眼下欢愉,不问将来。
直到下个路口,车子再?一次停了下来的时候,罗意璇才放下双臂,微微侧过脸,只不过是朝着?车门?的那一侧,而不是朝着?谈裕。
“谈裕,我刚刚随便说说的,你知道的吧?”
谈裕不答,只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见他不吭声,罗意璇也没回头,她确信,他听得到。
“现在,我们?好好过就是了,我会尽到我的责任。如果哪天,你真的有非要在一起不可的人了,记得提前一点?告诉我,我不会让你难办,我是说认真的。”
依然没有回答,但她不在意,兀自把想说的话?,说尽。
“还有就是......”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救灵越和雨秩。”
也谢谢你,愿意帮助那个落魄卑微的罗意璇,重新做回潇洒恣意的大小姐。
谢谢二?字说得不算艰难,却是情真意切的第一次。
时至今日,她也终于愿意承认,她对?谈裕,或许也多了几分眷恋,甚至是依赖。
但罗家经此一遭遇,她早就不敢再?依靠任何人。
他是风光无?两的谈家三少,云想的掌舵人,她不敢奢求什?么,也不应该过于期盼和寄予希望。
就算有一天他真的养了个小老婆,风月场继续逍遥快活,她也只有认下的份儿。她总不能真拿上一把刀,去满世界找他拼命,她还没蠢到要为此付出如此惨烈代价。
谈裕坐在她身?边,每一个字都听得真真切切,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更不想说什?么。
他侧头看她,却只捕捉到了她漂亮的背影。
海藻一般漂亮的长发铺陈在她极光滑的脊背上,她微微趴在车窗上,安静乖巧,并不作怪。
从?她刚刚的话?里,他反倒是听出了几分诚恳。
有时候他是真是好奇,想掏出她的心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
凝视了这道靓丽的身?影几秒,谈裕又如常地踩下了油门?。
他们?都冷静得可怕,以前吵得太多了,针锋相对?得太多了,彼此也对?对?方的脾气和雷点?有了了解。
婚姻游戏进行到这一步,他们?更自持也更懂得窥探对?方的心思,却还是照旧不愿暴露在自己的需求。
她刚刚说,如果有了非要在一起不可的人了,就告诉她。
但从?头到尾,非要在一起不可的人,一直都是她,没有别人。
眼下,又怎么不算求仁得仁呢?
她不是也说,现在,好好过就是了。
谈裕强迫自己不去想,直到车子开回了太平山顶,也再?说过一句话?。
谈家在港城的宅子就建在这,是当年谈裕的爷爷豪掷近二?十多亿港币建成的。
两栋拔地而起的别墅,气势磅礴地屹立在茂密山林间,颇有种?君临天下的壮丽和豪横。
港城老钱豪门?集聚地不少,但能在山顶购置豪宅的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那并不仅仅是财富金钱能决定的,更多的是家族和身?份的象征。
谈家虽然现在在京城扎根屹立,但早些年谈裕太爷爷和爷爷积攒的家业,人脉依然保存至今,加之谈正霖又混得风生水起,地位自是不必说。谈家的居所豪华程度的甚至一度被港媒戏称为“谈宫”。
罗意璇跟着?谈裕从?车上下来,很快就有佣人迎上来。
这里平常并无?人住,是由谈正霖找人打理。
和顺园完全不同的风格,山顶这边的住宅更趋近于上世纪在港城风靡的法式加南洋复古风。
黑白交错的马赛克瓷砖是这两年翻修过的,擦得锃亮,铺满了整个廊道。从?推门?进去,满院子和回廊外都栽种?满了绿植,活脱脱一个天然氧吧。
整个一楼的大厅全部采用了古焦糖色和墨绿色,整排的镂空门?规规矩矩地拉扯开,垂荡着?轻纱窗帘,吊顶挑得很高,视野极为开阔。
谈裕没多在大厅多停留,直接上了电梯。
罗意璇跟着?他,一直到了三楼,他的卧室。
其?实在正式接手谈家之前,谈裕也没怎么来过这边。
毕竟,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连在顺园有个正经院子,都不是那么容易实现,何况是在这。
但,现在不同,整个三楼,乃至回廊外面延伸出去的茶厅,阳台,都是他的。
为了搭配整栋别墅的调性,三楼也采用了同样的装修风格,设计并不反复,也没有太多色彩的堆杂,但就是和京郊枫丹白露那死气沉沉严肃板正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客厅里摆着?新鲜的艳丽红玫瑰,花瓣上挂着?新鲜的露珠。四叶草花砖,沙发墙整个是麦穗黄加深咖色,明快的撞色让整个屋多了几分活力,沙发和软榻都绣着?精致的花纹。玄关?处的镜子,门?框,吊灯,酒柜无?一不是带着?细腻的镂空雕花。
“去洗澡吧,浴室里有给你备好的东西。”谈裕也没多说什?么,撂下这句话?,独身?去了阳台。
罗意璇听话?地照做。
热水滑过身?体,洗掉了她脸上的妆容和今早涂抹在各处的遮瑕霜。
她擦干,在裹上轻薄浴袍前,对?着?正面擦拭得没有半丝痕迹的镜子前,看了好一会。
点?点?痕迹在她的锁骨,雪白前,甚至是小腹上都有。
切实地证明着?他们?无?比欢好过。其?实,也很漂亮,是那种?粉红色的,就像是绽放开的小花朵一般。
罗意璇也懒得再?去弄,直接穿上睡裙,然后披上了浴袍。
准备离开浴室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丛一今晚给她说的话?。
偷偷地钻回了卧室,在早上那堆让她无?语的东西里,挑了两件,然后重新折回了浴室。
迷乱的香水雾散布在空气里,瞬时化为乌有,尽数染在她身?上,发间。
她不爱穿丝袜,任何颜色,任何材质的都不喜欢,她觉得有种?束缚她的感觉。所以以往见丛一穿得如鱼得水,分外喜爱的模样她都不是很理解。
她更喜欢把她漂亮的双腿,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里。
所以,她最?终放弃了丝袜,但换了一件更胆大的蕾丝睡裙,
近乎完全透视的那一种?。
收拾完这一切,她出来的时候,谈裕正站在阳台上,指间掐着?一支烟。
衬衣领口的几颗扣子解开,袖口也挽了起来,旁边的小茶几上放着?冰块和威士忌,他侧身?依靠在栏杆上,像是融入进了这片夜色,看不出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脚步声惊动了他。
他下意识掐灭了烟,回头看清她人的时候,眸底闪过一丝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