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绥好不容易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克服恐惧,之后两天白兰德却再也没踏足过监牢,就连按时巡视的阿克斯少将也不见了身影,只有胖厨子每天风雨无阻的按时送饭。
阿绥让他帮忙去找白兰德,对方却回回都苦着脸道:“大首领,不是我不想帮您,白兰德少将和阿克斯少将这两天都在主舰里面议事开会,附近都是值守的亲兵,我根本进不去。”
完了,白兰德肯定生气了。
阿绥闻言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绝望倒回床上,就像一条摆烂的咸鱼。白兰德万一真的以为自己嫌弃他怎么办,平常见面了还能解释一下,现在连面都见不到,完蛋。
许岑风见阿绥神情颓废,给他出了个损招:“你闹一闹就行了,你一闹白兰德肯定会过来看情况,反正你是雄虫,门口的守卫不敢打你。”
阿绥闻言睁眼看向他:“那万一他们打我呢?”
许岑风:“你怕什么,他们又打不过你。”
“我才不打。”
阿绥现在学乖了,不上许岑风的当,那些军雌都一个赛一个的凶,真打起来也不好收场。他起身走到栏杆边往外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有一名护卫在外间值守,低头思索一瞬,忽然捂着肚子痛苦叫唤了起来:
“哎呦!哎呦我肚子好疼啊!救命啊!我的肚子!”
许岑风见状一愣:“你做什么?”
阿绥却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别出声。
阿绥小时候练武偷懒就喜欢用这招,演技虽然不算精湛,但十足熟练。他心想自己都生病了,白兰德总不可能不过来探望吧?
监牢里面关的毕竟是两只雄虫,守卫不敢不理。他听见呼喊声快步走到牢门口一看,结果发现阿绥正捂着肚子躺在床上打滚,顿时一惊:“你怎么了?!”
阿绥捂着肚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起来一副病得不轻的样子,他艰难出声道:“我……我肚子好疼啊……你快跟你们少将汇报一下,带我去看看医生……”
阿绥是重囚,守卫也不敢擅自放他出来:“你先等等,我这就去向少将请示!”
守卫语罢连忙跑到主舰去汇报情况了,彼时白兰德正在和阿克斯部署作战计划,听闻监牢里有雄虫生病,动作不由得一顿:“你说什么?”
守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外面道:“少……少将,监牢里有一只雄虫好像肚子疼,喊着要看医生。”
白兰德微不可察皱了皱眉:“哪一只雄虫?”
守卫不知道阿绥的名字,只能努力形容了一下:“个子挺高的,黑头发黑眼睛,年纪看起来不大。”
是阿绥?
白兰德闻言脚步微动,似乎准备过去看看,然而一旁的阿克斯却直接对守卫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找一个军医过去看看,没什么大问题就不用来禀报了。”
他这句话不知是说给守卫听的,还是说给白兰德听的。
守卫只能依言退下。
白兰德见状收回脚步,看了阿克斯一眼,淡淡出声道:“他们不仅是星盗,也是珍贵的雄虫,在萨利兰法的领土内,任何一名军雌都有义务保障他们的生命安全。”
阿克斯一直觉得白兰德对那两只雄虫有些过于关注了:“我当然知道,不过他只是肚子疼,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就算有,军医也会过来汇报的。那些星盗今晚很可能过来突袭营地,你现在应该关注的是该怎么把他们一网打尽,而不是那些恶贯满盈的星盗。”
白兰德不想引起阿克斯的警惕,闻言只好重新坐回办公桌旁商议作战计划,只是全程都显得有些神思不属,而另外一边阿绥也被几名军雌押送出牢房,在医务室得到了及时的“治疗”。
“这位阁下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是晚上睡觉着凉了。”
军医一眼就看出来阿绥在装病,不过不好意思戳破,还是装模作样开了几包感冒冲剂给他喝。
阿绥在病床上躺了半天也没看见白兰德的身影,终于忍不住悄悄睁眼问道:“你们少将不过来吗?”
旁边负责押送的士兵看了阿绥一眼,心想这只雄虫现在是阶下囚,又不是什么贵客,肚子疼而已,哪里能惊动少将亲自过来:“假如您的血液纯净度有50%以上,他们也许会过来吧。”
他的语气虽然不太好,但说的也算实话。
阿绥闻言备受打击,彻底没了办法。他在医疗舱磨磨蹭蹭许久才终于肯回牢房,期间为了把白兰德引过来,甚至提出了各种无理要求,包括但不限于洗澡洗头换衣服这种阶下囚绝不可能享受的待遇。
但士兵每次去主舰通报回来的时候,都同意了阿绥的各种条件,只是白兰德依旧没现身。
看完病之后,几名士兵把阿绥押送回了牢房。许岑风听见动静回头看了眼,结果就见阿绥怀里抱着一床厚被子走进来,身上还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神情蔫蔫的。
许岑风疑惑问道:“你看见白兰德了吗?”
阿绥失望摇头,把被子丢到了床上:“军医说我肚子疼是因为晚上着凉了,多盖几床被子就行,白兰德一直没过来。”
啧,这就难办了。
许岑风安慰道:“耐心等几天吧,他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你的,说不定过两天就来了。”
阿绥别无他法,只能掀开被子躺上床睡觉,这样可以让时间过得快一些:“我先睡一会儿,白兰德如果过来了你记得叫醒我。”
监牢里的折叠床又硬又硌,阿绥已经好几天没怎么睡过觉了,他语罢把厚被子往身上一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黑。
当白兰德结束会议走出星舰的时候,外面的守卫已经被阿克斯借口外出故意调走了大半,只剩一个小队在四周巡逻。夜间寒风凛冽,他踩过地面厚厚的积雪,先是去了后勤营帐一趟,最后才去监牢探望阿绥。
他们不过几天时间没见,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白兰德想起那天阿绥看见自己吓得脸色苍白的样子,垂眸缓缓摊开了自己的右手,光影从修长的指尖穿隙而过,依稀还能回忆起对方吓得双腿发抖的震颤感。
为什么要害怕呢?
哪怕失去理智变成虫形,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伤害阿绥……
白兰德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干脆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这只雄虫已经被军队抓了回来,关在牢里、跑不掉……
他挥退一旁的守卫,军靴落地无声,直接走到了关押阿绥的那间牢房前,透过栏杆却见阿绥裹着被子睡得正香。
白兰德见状浅蓝色的眼眸不由得暗了暗:他因为阿绥的惧怕辗转反侧几天都没合眼,对方倒是在监牢里睡得安安稳稳。
白兰德刚才去后勤营帐端了一碗热汤过来,他左手托碗,右手屈指轻敲牢门,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声:“阿绥。”
声音低沉温柔,像一团散不开的云雾。
阿绥听力灵敏,这下都不用许岑风喊,“嗖”一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头顶翘起了一根呆毛。他抬眼看向牢门口,却见一抹熟悉的军装身影站在门外,不是白兰德是谁?
阿绥愣住了:“白兰德?!”
他语罢反应过来,连忙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了牢门边,神情难掩惊喜:“你终于过来了,我等了你好几天。”
你不是怕我吗?
白兰德到底没把这句话问出口,他从小窗口递进去一碗尚带余温的汤:“你不是肚子疼吗,把这碗汤喝了,只能你自己喝,喝干净。”
他前面的话听起来还算正常,后面两句叮嘱却怎么听怎么怪异。许岑风敏锐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下意识抬头看向牢门口,恰好与白兰德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今晚不要睡觉,我找机会放你们出去。”
阿绥和许岑风闻言俱是一愣:“今天晚上?”
他们两个做梦都想离开监牢,却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白兰德身为主将之一,贸贸然放跑了两个重囚难道不会受到牵连吗?
阿绥有些担心:“那你怎么办?”
白兰德微微摇头:“没关系,我自有办法。”
白兰德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以免阿克斯察觉到什么端倪。他盯着阿绥喝完了汤,正准备离开,结果刚走没两步被对方叫住了:“白兰德——”
白兰德回头一看,却见阿绥忽然从栏杆里伸出了一只手,示意自己过来。他疑惑走了过去,下一秒却被阿绥牵住了手,然后攥得很紧很紧。
阿绥其实还是有一点害怕,手也还是抖的,但比上次已经强了很多。他见白兰德似有怔愣,靠着栏杆低声解释道:“其实我的肚子不疼。”
他就是……想见一见白兰德……
白兰德垂眸看向他们紧握的手,依稀还能感受到阿绥细微的颤抖,对方一定还是害怕的,但不知为什么,努力将他攥得很紧很紧。
“嗯……”白兰德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我知道。”
从阿绥闹着要洗澡换衣服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只雄虫一定是在装病,而且大概率是为了见自己。白兰德原本没打算过来的,他不希望见到阿绥吓得脸色煞白的样子,但他还是过来了。
“我现在不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