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上方漂浮着数不清的蜻蜓探测器,嗡嗡的声响就像虫群振翅发出的声音,方圆几里内的任何一点异动都躲不过它们的监视。
许岑风从来没亲眼见过这种地方,不由得愣了一瞬。
霍克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出声解释道:“这座监狱里关押的都是来自各个部族的放逐者,他们因为犯下十恶不赦的罪名,被帝国注销了星民身份,一辈子都只能待在这里开采矿石,直到死。”
许岑风闻言摸了摸自己手腕上冰冷的镣铐,饶有兴趣问道:“没可能逃出去吗?”
霍克示意了一下附近巡逻的卫兵:“这里一天24小时都有士兵巡逻,而且附近不远就是驻军基地,有足足六万驻军,黑石监狱创建至今已经有864年了,除非刑满释放,否则没有任何一个囚犯能够逃出这里。”
他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阁下,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许岑风却道:“我这辈子只后悔过一件事,不会再出现第二件了。”
他语罢不顾霍克的怔愣,直接在狱警的带领下走进了监狱,在进行完安全检测等一系列入狱流程后,领到了属于自己的身份号牌。
前台工作员将一个白色胸牌递给了许岑风,不知是不是因为见他长相漂亮的缘故,好心多提醒了几句:“您的胸牌号码是57366,房号为第三监区六楼六号,如果看见红色胸牌的重级罪犯请及时避开,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
监狱里的胸牌也分等级,白色为轻罪,绿色为普罪,黄色为军役罪犯,红色则是重刑犯。
许岑风把胸牌贴好,说了一声“谢谢”。
一旁的狱警受了韦瑟上将的嘱托,态度还算客气:“阁下,我带您去领取生活用品吧,再过半个小时就是食堂用餐时间了,如果错过饭点是无法加餐的。”
许岑风闻言环视四周一圈,却没发现霍克的身影:“和我一起关进来的那只雌虫呢?”
狱警解释道:“他是红牌重刑犯,可能会被随机分配到其他的监区。”
许岑风心想明明都是同谋,怎么霍克领了个红牌,自己却领了个白色牌:“这座监狱里关押的雄虫多吗?”
狱警摇头:“不多,也就十几只,但是……”
许岑风敏锐察觉到了什么:“但是什么?”
狱警为难开口:“但是这里的监狱是雌雄混住,五只虫一间牢房,所以可能有些麻烦,不过韦瑟上将已经嘱咐过了,让我给您安排一个单间。”
无论在西部还是北部,雄虫数量稀少依旧是个严峻的问题,雌雄混住其实是一种默认的潜规则,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废物利用,毕竟你不能真的指望雄虫这种生物会动手挖石头,既然不能做苦力来赎罪,就只能用别的方式了。
许岑风也没拒绝:“每天有放风时间吗?”
狱警道:“每天吃完早饭有半个小时的活动时间,紧接着就要去黑石山那里开采石头,不过只要不闹事,狱警几乎不会干涉你们。”
许岑风出乎意料的适应这里,闻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跟着狱警去领生活用品了。
有放风时间就好,
有放风时间,他就能在这里找到法厄斯。
许岑风一开始并没有猜到法厄斯确切的藏身地点,他只是猜到法厄斯不会把霍克这个左膀右臂随意丢在城内,必然在外面有所布局,所以跟着对方一起来到了黑石监狱。
尽管刚才在飞行器上霍克不想透露太多信息,许岑风还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获取了些许蛛丝马迹。
黑石监狱就坐落在驻军基地附近,换言之离边境线不远。法厄斯又是在驻军交接仪式上失踪的,如果他没死,一定会找个藏身地点,监狱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里,许岑风只要想办法找到霍克,暗中观察对方的行动,很快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法厄斯。
完美。
狱警从没有见过许岑风这么平静的罪犯,对方进了监狱不哭也不闹,甚至有些乐见其成的样子。他领着许岑风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光形拱门,最后停在了入口处,用工作卡在旁边的仪器上扫了一下,面前巨大的加厚防爆门就从中间自动分开,露出了内部的监狱全貌。
这座监狱并没有许岑风想象中的那么荒凉破旧,恰恰相反,每一处角落都透着冰冷的科技感。上方的穹顶亮着无数盏灯,墙壁与地面都是白色,持枪的士兵在走廊来回巡逻,就像不知疲惫的机器人,处处都透着沉闷压抑。
许岑风莫名想起了医院,也是这么白净,白得有些刺目。
狱警解开许岑风手腕上的镣铐,一边带着他往里面走去,一边低声解释道:“这里是第三监区,一共关押着九千名囚犯,其中红牌重刑犯有六十四名,是所有监区里数量最少的。”
“他们平常睡觉的时候会待在各自的牢房,但吃饭和开采矿石的时候都是集体活动,这两个时间段最容易爆发冲突和斗殴,所以请您务必要小心。”
许岑风听的很认真:“如果囚犯打架了你们会管吗?”
狱警微微摇头:“小打小闹我们一般不会管,这里毕竟是监狱,很多势力盘根错节,大部分新囚犯进来后都会找一个靠山,否则很难生存下去。我叫西蒙,您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可以随时让旁边的狱警找我。”
许岑风闻言这才发现西蒙的肩章上有两颗星,属于队长级别。
监狱内部呈回字形建造,为了便于狱警观测罪犯的情况,房门都是栏杆样式,外面可以看见里面,里面同样可以看见外面。
当西蒙带着许岑风穿过走廊时,监狱内部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原本正在里面休息的囚犯都三三两两聚到了门边,一时间数不清的视线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许岑风进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灰蓝色的囚服,右边贴着一块白色的胸牌。他神色平静地跟在西蒙身后,好似闲庭信步,清俊秀气的面容带来了一阵不小的视觉冲击感,后颈干干净净,没有虫纹,很明显是一只雄虫。
许岑风注意到四周的目光,偏头看了眼,却见里面关押的大部分都是北部雌虫,他们眸色各异,发色各异,肤色却都是和法厄斯差不多的古铜色。
这些雌虫的目光没有垂涎,也没有淫欲,只有冰冷的打量。
其中一只蓝发雌虫冷不丁拍响牢门,栏杆嗡嗡作响。他透过缝隙紧盯着许岑风,却是在对西蒙说话,声音毫无情绪:
“这只雄虫犯了什么罪进来的?”
他身上的胸牌是红色的,在这里多多少少算个老大。
西蒙闻言脚步一顿,然后抬手扶了扶军帽,皱眉道:“小偷小摸,无殴打虫崽前科,无虐待雌虫前科,关几天就放出去了。这边的监区你是老大,集体活动的时候你多照顾他一点。”
西蒙原本没必要解释这么详细,但如果是因为殴打虫崽或者虐打雌虫这种罪名被关进来的雄虫,通常会被囚犯折磨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