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前。
西弗莱被看押的警员浑浑噩噩带了出来,他双眼充血放空,瘦削的脸颊在灯光下凹陷得有些可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滩烂泥,三皇子第一眼看见的时候都险些没认出来:
“西弗莱?”
西弗莱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也不吭声。
三皇子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示意身旁的护卫上茶:“听说你想见我?”
西弗莱眼前的情景一片虚幻,只能看见一抹抹瘦长的影子,他们说的话传到耳朵里都变成了一串无意义的字符,嗡嗡作响。
恍惚间,西弗莱好像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控制不住倾身靠向桌对面,死死瞪大眼睛,低声吐出了两个字:“安珀……?”
三皇子面露疑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安珀怎么了?”
西弗莱的暴起出乎了所有虫的意料,只听哗啦一声巨响,他忽然掀翻桌子扑向三皇子,双手死死扼住对方的脖颈,神情狰狞道:“我杀了你!杀了你!我要和你一起同归于尽!!!”
两边的护卫见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拉扯西弗莱,然而对方的双手就像钢筋铁泥浇灌的一样,怎么也掰不开。三皇子被掐得眼冒金星,他艰难从腰间抽出一把光能枪,目光狠戾地看向西弗莱,直接对准他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砰!!!”
剧烈的枪声炸响,鲜血混合着脑浆瞬间喷溅了出来,西弗莱身形一僵,在所有虫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倒了下去,他的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了一句话:
“使用……使用同归于尽卡……”
【叮!使用同归于尽卡牌!】
【抱歉,目标错误,无法使用!】
这张卡牌只能给安珀一个人使用,但很可惜西弗莱已经听不见了,他睁着眼睛倒在地上,蔚蓝色的眼眸彻底变成了浅棕色,金色的头发也开始枯萎,与从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的气运,消失了……
与此同时,正坐在书房里写请帖的安珀也收到了系统弹出的提示音,他闻言笔尖一顿,在洒金的花纸上拖出了一道墨色的痕迹——
【叮!暗杀者任务失败,已被抹杀,此方世界危机解除,恭喜您成功存活!】
安珀抬眼,只见一颗黑色的心脏漂在空气中上下浮动,周身萦绕着微弱的蓝紫色电流,仍是之前的那副模样,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的身躯好像隐隐约约透着些许猩红。
安珀搁下笔,缓缓倒入椅背,饶有兴趣问道:“西弗莱死了?”
系统向他讲述了事情经过:【你让路德维希给西弗莱注射了大量致幻剂,他误把三皇子认成是你,想扑过去同归于尽,结果不小心被三皇子一枪击毙。】
安珀闻言眼底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可惜:“我还以为他们两个会一起死。”
系统提醒道:【那张卡牌只对你有效。】
安珀眉梢微挑:“那我还真是荣幸。”
他还以为那张卡牌没有任何限制,所以费心布了一场局,不过能让西弗莱与三皇子狗咬狗也不错,杀这种人反而脏手。
系统看着桌上堆叠了小半的请柬,似乎犹豫着怎么告诉安珀,他们该去做下一个任务了:【你想在这个世界继续待着吗?】
安珀敏锐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什么意思,我还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系统:【回不去了,你的王朝已经湮没了。】
曾经繁华的仙灵到底也没能敌过历史的滚滚车轮,和那些宏伟的宫墙一样在时间的打磨下灰飞烟灭,安珀再也当不成皇帝,曾经的那些臣子也成为了一个个虚无的名字,他甚至连故人的样貌都记不清了。
“……”
安珀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在他准备回答系统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道咔嚓声,房门被推开,步入了一双军靴。
路德维希刚刚才处理完面见室里的闹剧风波,他沉默着走到安珀面前倾身蹲下,然后缓缓把脸枕在雄虫腿上,闭目低声吐出了一句话:“西弗莱死了,被三皇子一枪打死的。”
他的语气既听不出高兴,也听不出不高兴。
安珀察觉他的情绪不对劲,椅子后滑,直接将路德维希捞到了自己怀里坐着。他的手掌紧紧贴着雌虫精瘦的腰身,书房里窗帘半掩,太阳落山,光线就一下子昏暗了起来,桌角的台灯亮着昏黄的光晕,气氛暧昧而又温馨:
“怎么,不高兴?”
路德维希闻言睁开眼,在暖黄的光晕下,他的眼睛好像又变成了琥珀色,里面藏着一抹困惑的探究:“不,我只是在想,西弗莱死后尸体为什么会忽然凭空消失。”
当时西弗莱被三皇子一枪击毙,路德维希带着队伍冲进去的时候,亲眼看见对方的尸体在空气中逐渐变浅消失,无影无踪,当时所有在场的虫都惊呆了,偏偏监控被切断连证据都没有,现在还在彻查中。
安珀用指腹摩挲着路德维希的眼尾,从对方的眼眸中窥见了一点幽蓝的色泽,声音低沉:“路德维希,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不用去深究答案,也许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地方,时间到了也就离开了。”
路德维希闻言眼底悄然滑过了一抹暗色,他控制不住攥紧安珀的肩膀,皱眉低声问道:“那您呢?”
他忽然问道:“将来有一天,您是不是也会忽然离开?”
安珀顿了顿:“为什么这么问?”
“……”
路德维希却没有回答,他一言不发吻住安珀的唇瓣,用牙齿重重啃咬,极致的亲密中带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意,声音迷糊不清:“阁下,我总感觉您像一阵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忽然消失了,答应我,您不会消失的对吗?”
安珀的行为处事与虫族截然不同,身上总有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路德维希却忽然担忧起来,满满的不安与惶恐。
安珀闻言微微偏头,想从这场过于窒息的吻中抽身,获得一丝说话的契机,路德维希却不肯让他轻易避开,伸手扣住雄虫的后脑,吻得愈发缠绵窒息,占有欲如开闸的洪水般泄出:“就算您消失了,我的灵魂也会一直跟随您……”
路德维希没有和任何虫说过,他这段时间一直在频繁的做同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变成了尸体,浑身是血地躺在不见天日的峡谷下方,寒风侵袭着皮肤,寒冷刺骨,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西弗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