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在一种微妙且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陆延也不知道老爷子生没生气,反正吃饱喝足后,对方临走前还把那提脑白金和旺旺大礼包给拎走了,连眼风都没甩自己一个。
喻泽川看着老爷子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只好对陆延道:“你们在包厢等我一会儿,我把爷爷送到门口,和司机交待几句就回来。”
陆延和薛晋不约而同点了点头,连忙催促道:“你快去吧。”
去晚了怕老爷子气死了。
喻泽川匆匆离开后,包厢只剩下陆延和薛晋了,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气氛比刚才还要尴尬。
薛晋见陆延盯着自己看,扶了扶镜框,平静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和泽川哥的关系?明明我和他不同姓,爷爷却是一样的。”
不,陆延一点也不好奇,他抬眼看向薛晋,目露同情:“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薛晋:“啊?”
陆延:“你刚生下没多久就被妈妈抛弃了,是老爷子心善收养你,还给你找了户人家,这么多年你和泽川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没多久,马上就进银川集团工作了。”
他语罢还补充了一句:“你最爱吃青椒肉丝了,对吧?”
薛晋吃惊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这些?”
陆延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泽川告诉我的。”
薛晋还是觉得不对劲,皱了皱眉:“但是泽川哥不知道我喜欢吃青椒炒肉丝啊。”
陆延故作神秘,他倾身靠近薛晋,半真半假道:“其实我会看面相算命,我还能帮你算姻缘。”
薛晋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那些怪力乱神。他闻言笑了笑,只当陆延是不小心知道自己喜好的,并没有当真,但还是很给面子的问道:“是吗,那你说说我的姻缘怎么样?”
陆延装模作样看了看他的脸:“唔……你不出五年就会有女朋友了,薛是草字头,要用木来配,你未来女朋友可能姓林,也有可能是李杨沐柳,反正带木字的都有可能。”
薛晋听见陆延吐出一个“林”字,心中莫名一跳,他不知想起了谁,脸上开始发红发烫:“林?她真的姓林吗?”
陆延没想到薛晋年轻的时候这么纯情,开始漫天胡说八道:“当然了,而且你性格太软,天地之道讲究一个阴阳调和,互补互助,你未来的女朋友可能性格很强势。”
完了完了,都对上了,薛晋在心里把条件比对了一遍,发现和小青梅林安妮居然都能对上,但是自己怎么可能喜欢她呢?
她老骂自己是个穷小子,土包子,凶巴巴的,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薛晋不自觉拖了拖椅子坐到陆延旁边,语气带着几分尊敬:“大师,你还能不能算点别的?”
陆延拍拍他的肩膀:“不用这么客气,你管泽川叫哥,管我也叫哥就行了。”
谁让薛晋上辈子差点捅死他,这声“哥”是他应得的,陆延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薛晋这个时候还没有经历家破人亡的打击,相当好忽悠:“陆哥,你除了算姻缘,还能算出来别的什么吗?”
陆延:“把你的掌纹给我看看。”
薛晋立刻把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
陆延捏着他的手,装模作样看了片刻,然后指着其中一条线道:“你今年年底,有一个大劫,如果渡过去了就平安无事,如果没渡过……”
薛晋有些紧张:“没渡过会怎么样?”
陆延顿了顿:“没渡过就很有可能招到灾祸,牵连身边的人,我帮泽川看过了,他的手相和你一样,也是年底有个劫。”
这种事讲究一个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薛晋前面就被忽悠得信了一大半,听说可能会牵连家人,顿时更紧张了:“那该怎么办?我和泽川哥要不要去寺庙拜拜?”
陆延不赞成摇头:“你要相信人定胜天,这种事靠自己更好。”
薛晋疑惑皱眉:“你的意思是?”
陆延委婉暗示道:“这是小人劫,而且牵扯权财,你和泽川一定要小心,这个人和你们非亲非故,但又能经常见面,而且很可能在银川集团工作,能接触到大笔金钱和账目。”
虽然这辈子的事情走向已经发生改变,蒋博云也被赶出了公司,但陆延还是担心对方会卷土重来,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命运是多么难以改变。
陆延上辈子的时候经常会想,喻泽川一生下来就是那副阴郁孤僻的样子吗,薛晋天生就是那副心眼比筛子还多的模样吗?
他不得而知。
直到今天见面,看见他们活生生坐在自己面前,包括还没有去世的喻老爷子,陆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当年那场事故到底改变了多少人。
薛晋好骗,喻泽川好骗,喻老爷子也好骗,他们都是心思单纯的人,接触深了才能发现,和陆延这种人看似热血却冷心冷情的人不同。
陆延曾经试图拯救喻泽川,是善,但他明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只能待三十天,却偏要招惹喻泽川,又好像成了大恶。
大概陆延这个将死之人的想法和别人不同,他总觉得,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是一个月、一天、一个小时,都是赚到,何必去想什么以后呢。
他也担心自己任务结束,月底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命运又像时针一样被拨回原点,所以忍不住隐晦提醒了薛晋几句。
陆延压低声音郑重道:“我今天和你说的话,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薛晋闻言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看他一眼,又犹豫开口:“陆哥?”
陆延:“嗯?”
薛晋吞吞吐吐:“你说的那个小人,和我们非亲非故,但能经常见面,而且在公司工作,又能接触到大笔财务和账目……”
陆延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你想说什么?”
薛晋鼓起勇气开口:“你在说你自己吗?”
陆延:“……”
很好,薛晋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机灵,怪不得过几年能当精英呢。
陆延微微一笑,故意压低声音阴测测道:“那你以后可要小心我了,知道吗?”
薛晋:“……”QAQ好、好可怕。
另外一边,喻泽川终于把老爷子送上了车,他单手扶住车顶,靠近车窗说了好一通话才把老爷子哄高兴:“您先回去休息,过两天我带阿延去老宅吃饭,礼物肯定让您满意。”
老爷子坐在车里,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什么礼物,我才不稀罕他的礼物!你看看他今天送的都是什么,脑……脑白金?!”
喻泽川忍笑:“脑白金就适合老人喝,他也没送错,您大度点,和小辈计较什么。”
老爷子更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我老了?”
喻泽川哄道:“不老不老,赶紧回去吧,别耽误睡觉。”
老爷子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就没见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上次那个蒋博云卑鄙阴险,这次的陆延穷抠搜,我早晚被你气死!”
他语罢从车座旁边拿起一个包装精致的黑盒子,隔着车窗直接扔到喻泽川怀里,重重冷哼一声道:“拿给那个臭小子看看,什么才叫见面礼,司机,开车!”
喻泽川下意识接住盒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车子已经离开了。他打开看了眼,只见里面是一块成色极其好的翡翠玉坠,应该是老爷子给陆延带的见面礼,怪不得刚才心气那么不爽。
老爷子在商场叱咤风云几十年,从来没做过亏本的生意,结果被陆延用一提脑白金就骗走了一块翡翠玉坠,换谁也想不通。
喻泽川笑笑,把盒子关好,转身朝着酒店走去,然而还没来得及进门,电话就忽然响了起来。
喻泽川看见来电显示,迈出的脚换了个方向,转而走到路边的僻静处,这才点击接通,声音低沉:“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