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撑……
迟钝的饱腹感后知后觉而来,即使那股撑意明显,也很难抵住馋嘴小猫的渴望。
他还想要……
阿舍尔听到了从头顶传来的声音。
旦尔塔:“舍舍,会吃撑的。”
贪嘴的妈妈让旦尔塔嘴角勾出一截浅浅的弧度,祂制止了青年想要追过来继续舔的迷糊样儿,直接把人按在了自己怀里。
被压制动作的阿舍尔试图挣扎,但到底争不过怪物的力道,最终也只能盛着一腹滚烫,暖洋洋地缩在旦尔塔的怀里。
青年原先平坦的小腹撑起一截饱腹后的弧度,此前生活在帝都星时,他吃饭向来是“适可而止”,绝对不会有撑着自己的可能,但眼下却抛开了过往的生活习惯,放纵了自己的贪嘴。
享受饱腹感的阿舍尔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问题,但粘连的大脑却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想尽情享受这股热潮。
被忘记的五个新成员:要坚强.jpg
假性情热在虫母的身体内延伸,抚在腹部轻揉促进消化的手掌变成了另一种情绪的催发剂。
在察觉到睡熟的青年不自觉轻颤时,旦尔塔眉眼微滞,竖瞳中的猩红幽深。
始初虫种的血液是特效的补品,自然也会在食用之后,为饮入者带来一连串的变化。
而为青年解决一切问题,都是祂作为子嗣义不容辞的责任。
……
好温暖。
阿舍尔的意识已经沉落至极致。
浓烈的疲惫控住了他全部的心神,已然无暇顾及外界发生的事实。
他朦胧间知道旦尔塔在做什么,但迟钝感淡化了一切,便也可以被轻易忽略。
混沌的思维落入深海,眼尾发红的虫母撑着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轻声嗫嚅着什么——
“……记得、去……”
断续的字眼被吞没至青年闭合的唇间,旦尔塔轻轻蹭了蹭对方的唇角,对虫母所想表述的内容了然于胸。
静谧许久的精神力蛛网再一次浮现出红光,来自始初虫种的指令陡然出现在每一个家族成员的脑海里——
【旦尔塔:做什么都行,扩大芬得拉名气。】
不等其他子嗣们追问,神速的旦尔塔退出群聊,留下一群身处远方,只能窥屏的家伙们。
家族子嗣:所以什么时候能来一张妈妈正脸的图片啊!
虽然对旦尔塔怨念颇深,但在这种事情上,它们谁都不会敷衍。
……
雪原深夜里的星空在闪过,在单方面截断了精神力网的连接后,旦尔塔起身坐直,垂落鬓角的深红长发也伴随着尾勾的拉扯,落于肩头。
静谧的夜色下,一切声音都会被无形放大。
拟态下的怪物喉头微动,无声吞咽。
随后才细心地擦去虫母身上的黏腻,像是这世界上最注意细节的顶级仆人,为那已经熟睡的主人整理着一切。
敏锐的听觉足以祂感知到数百米之外走近的脚步,旦尔塔藏起眸光深处的晦涩难懂,只在塞克拉进入冰洞的前一秒,轻轻吻了一下虫母的眉心。
……祂等待妈妈真正清醒的那一天。
待速度极快的高级虫族前脚踏入冰洞的同时,恍若无事发生的始初虫种已经把熟睡的虫母再一次藏匿至活巢,好叫对方慢慢吸收来自血液中的养分。
“咦——”
塞克拉忽然拉长了声调,在旦尔塔扭头与之对视的同时,前者蹭了蹭鼻头,轻轻在空气中嗅闻,“……是什么味道?”
香。
但也不能只单纯地用“香”去定义,似乎在弥散至冰洞各个角落的清浅气息背后,还藏着些别的什么。
塞克拉那双浅色的眼眸闪烁,剔透如水晶的质感后,全然是好奇。
拖曳在旦尔塔身后的尾勾慢吞吞地晃了晃,当事虫神情镇定,看不出来任何能够被猜测的细节和可能。
旦尔塔面无表情地胡诌八扯,“不知道,或许是我的血。”
“你的血?”
“嗯,给妈妈喂了一点。”祂暗自藏下了青年那短暂清醒的片段,只当作是自己独自拥有的礼物。
“这样……”
始初虫种的血液有什么功效,塞克拉心知肚明,他眺着瞅了瞅绽开小半截缝隙的活巢,只瞥见了半截微粉的皮肤。
塞克拉:“妈妈的脸色好看多了……不过没想到你的血竟然是这种味道。”
他盘腿坐在不远处,嘴巴动了动,有种想要倾诉的冲动。
塞克拉本就是个爱说话的性子,幼崽时期还有父亲、兄长们做伴,后来慢慢长大,天空之城被王虫祸害地就剩下他和一天说不出十句话的库亚。
在活物稀少的天空之城内,他就是再爱说话,也只能把自己憋成个哑巴。
偏生降落地表后,塞克拉又遇见了个除虫母之外,一天连三句话都不想和自己说的家伙。
真是……
塞克拉狠狠叹了口气,尝试开启话题:“王虫以前很想抓始初虫种。”
旦尔塔眼皮一动,终于与塞克拉对视。
塞克拉:“……谁都知道,始初虫种的诞生不可预测,所以他的计划一直落空着,但是王虫又很馋始初虫种的能力。”
如果不是小虫母先引起了王虫的注意,恐怕下一个被盯上的,就可能是旦尔塔……
塞克拉挠了一下鬓角的头发,忍不住好奇道:“旦尔塔,你到底是怎么诞生的?给我说说呗?”
始初虫种的诞生区别于普通虫族,前者身世成谜,后者则主要有两个来源:一为不同等级的虫母自然生育繁衍;二为各种环境下天然结成虫瘿[1]的孵化。
塞克拉曾由王虫孵化,伽德、伽斓两兄弟由劣质虫母孕育,伽玛等则诞生于自然生长的虫瘿,是虫神伟大又慷慨的馈赠。
至于旦尔塔……
被询问的始初虫种陷入沉默。
旦尔塔的记忆仅停留在诞生初期从虫瘿爬出来的场景,至于塞克拉真正好奇的……祂毫无印象,甚至此番回忆才发现好像有一团迷雾挡住了祂探寻真相的脚步。
旦尔塔:“我来源虫瘿。”
巨大的、幽暗的虫瘿,不知长在何处,只是等旦尔塔撕裂那层薄膜后,再有意识时,便已经抵达了一片荒野。
也是在那里,渴望温暖的祂找到了孱弱又漂亮的母巢。
祂的妈妈,祂的舍舍……
“啊……始初虫种竟然也是虫瘿?”
在塞克拉对这个答案失望的同时,旦尔塔掩下对迷雾的探究。
祂并不好奇迷雾后面有什么答案,只要这一切不会影响到虫母,那么祂的诞生真相便并不重要。
没有什么能比得过虫母。
于是塞克拉的疑问很自然地在始初虫种的脑海里烟消云散,甚至没能留下任何可以追溯的痕迹。
……
冰洞陷入寂静,深夜的雪原冷意翻倍。
洞外不远处毛发厚实的恐颌猪一家相互依偎,正呼呼大睡。
梦里的恐颌猪爸爸又一次咧了咧恐怖的大嘴巴,似乎在因自己成为了芬得拉家族的外编人员而满足。
它坚信自己是个成功的丈夫和父亲!在其他雪原恐颌猪还在为食物跑东跑西的时候,它们一家已经拥有了长期饭票,怎么不算一种成功呢?
在恐颌猪爸爸沉浸于美梦的同时,冰洞内塞克拉和旦尔塔各睡一个角落——
两个雄性虫族之间几乎相隔近10米的距离,足以见得除虫母外,它们对彼此同类的嫌弃之情。
甚至如果不是冰洞宽度长度的限制,在这场深夜里,他们还能尽可能地距离彼此更远。
谁都不想和同类贴贴。
谁都只想和虫母贴贴。
分外思念虫母的塞克拉闭眼休眠,鲜少出现的梦境里,此刻正描摹着他第一次被青年捏起下巴的场景。
那柔软的触感让他记忆犹新。
像是年轻高中生欲罢不能的春梦,哪怕这只高级虫族曾在云端上生活了百年,可他的情感认知依旧如白纸,才在第一次降落地表后,被染上了属于虫母的灿烂颜色。
他的梦是干净又清透的浅粉,有种懵懂无知的纯粹感,因尚不识情欲,就连梦中幻想的场景也只是贴贴抱抱,最刺激的也不过是他半跪在地、扬起额头,接受来自虫母的吻。
好喜欢啊……
而在塞克拉十米之外的另一个冰洞角落里,原本闭目养神的旦尔塔猛然睁眼。
那非人质感的竖瞳顷刻间收缩成一根又尖又细的针,猩红扩散,连带着交错如蛛网的血丝经络也延伸至旦尔塔的眼球。
咔,咔。
一寸一寸如裂纹般的血痕从始初虫种的眼尾开始扩散,像是即将碎裂的玻璃,却丝毫不显脆弱。
旦尔塔咬紧牙关,藏起了略微粗重的呼吸,连带着整个身体都瞬间佝偻,如绷紧至今。
有什么东西……正在生长着……
冰洞外是呼啸的寒风,冰洞内是隐忍不发的怪物。
流速忽然变慢的时间一点一点地走过,汹涌在旦尔塔胸腹间的燥热也隐隐有退去的趋势。
几乎按捺不住的热潮终于一股一股地散开,拢于活巢沉睡的青年,因旦尔塔的动作而微微偏头,露出安静乖巧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