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一边磕着蚕豆,一边观察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随口问道。
燕北州八郡,北平盟占了两郡之地,其余六郡的情况,张楚并不是特别清楚。
金稷郡,并不在北平盟麾下的那两郡之列。
梁源长低头用指腹拨动着粗瓷茶杯,并没有入口。
他这个人,对衣饰美食,皆无要求,唯独在喝茶这件事上极其讲究,莫说路边的碎茶沫子,就是张楚平常喝的口粮茶,也入不得他的口。
也就张楚压箱底的好茶,他能勉强喝上一点点。
在太平关的时候,张楚每次上他哪儿,都会顺上一点他的珍藏茶叶……
梁源长闻言,言简意赅地答道:“天行盟在明,无生宫在暗!”
“这对儿老冤家,还真是无处不在相爱相杀啊。”
张楚心头嘀咕了一声,接着开口道:“那你要去无生宫的据点,露个面吗?”
梁源长想也并不想的道:“不了,我不想让无生宫的人知道,我来了金稷府。”
张楚敲击着桌面,迟疑了几息,低声道:“你在燕北州有没有信得过的心腹,知会他,临时来建云府坐镇一段时日,帮我们掩盖行迹……否则,这里的天行盟、无生宫据点,迟早会发现我们的踪迹!”
他自己就是正儿八经的坐地虎,怎能不知天行盟、无生宫这种体量的势力,对麾下地盘的把控力有多强?
一府之地,在外人看来,或许大得打不清方向。
但在坐地虎、地头蛇的眼里,这一条条街、一条条巷,都如同自己的掌纹一样清晰、熟悉!
特别是像他们这种身具武功的人,就如同夜幕下的篝火一样扎眼,若无人掩盖行迹,至多三日,他们就会进入这些地头蛇的视线当中。
当然,张楚不是怕了天行盟与无生宫。
他就是暴露了身份,天行盟与无生宫又能拿他怎样?
他们做好跟北平盟全面开战的准备了吗?
他只是想避免好心办坏事……明明是来给师姐撑场面的,结果却连累到师姐,那可就不好了!
梁源长沉吟了片刻,摇头道:“无生宫的人,不值得被信任!”
这话说得,张楚竟无言以对。
他想了想,道:“那我调一个心腹过来,在明面上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梁源长:“好主意。”
张楚偏过头对红云说道:“给燕北堂副堂主牛十三传消息,令他即刻带人来一趟建云府。”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长街的一头传来,霎时间,周围一片鸡飞狗跳的声音,满街的行人都惊慌失措的往长街两侧扑到。
张楚一回头,就见到一名头戴紫金冠,身裹碧蓝锦衣的白面少年郎,跨坐在一匹通体火红、四蹄胜雪的骏马上,领着一队精悍的赤甲士卒,恣意猖狂的纵马掠过长街,笔直的往城外行去,城门外排队等候进城的人龙,也是霎时间大乱……
白面少年郎渐行渐远,街上的行人熟练的爬起来,继续悠悠闲闲的闲逛,一看就知道是久经这种阵仗。
张楚收回眼,夹起一颗蚕豆喂进嘴里。
碰巧茶摊老板,和旁边卖馄钝的老板凑在一起闲聊,声音传进了张楚的耳中。
“哎哟,这位小祖宗昨儿个不才出过城么,怎么今儿个又来了!”
“是啊,再任由这恶少这么折腾下去,咱这买卖儿还做不做啊……”
“哎哟,老哥哥诶,您小声儿点吧,这些话你也敢说,不想好了!”
“哎……罢罢罢,民不与官斗,该他运道好,生在了郡守大人家!”
张楚手里的筷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