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已不足二十位。
张楚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一了圈儿,看到了狄坚,看到史安在……没有看到聂犇。
他在狄坚和史安在的脸上,没有看出什么异色,但帐篷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和草药味,和好些个气海大豪煞白的脸色,告诉了他,那些不在场的气海大豪都哪儿去了。
也使他明白,镇北军气海大豪们与北蛮气海大豪们的交手,并不是像他想象的那般,只是打着玩儿。
他们亦是在以命相搏!
“两位将军辛苦了,请坐吧!”
霍鸿烨的脸色也十分憔悴,黑眼圈深重像熊猫眼一样,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很多天都没睡过安稳觉。
不过也是,要说整个玄北州谁的压力最大,莫过于这位冠军候世子了。
他肩上承担的,可不止是镇北军的生死存亡,还有玄北州所有老百姓的生死存亡。
如今仗打成这副模样,只怕夜夜都有冤魂入他梦中悲泣……
“前军的情况怎么样?”
待张楚和姬拔落座后,霍鸿烨开口轻声问道。
姬拔将目光投向张楚:你是大哥,你先说。
张楚抱拳,涩声道:“禀少帅,前军可战之兵,已不足……一个千户所!”
他的话音落下,帅帐之中沉默了许久。
他们或许在等待一个好消息。
然而张楚带给他们的,却是一个坏到不能再坏的坏消息。
从一支二万五马军、步军,外加辎重兵、弓箭手、以及运粮队,合约五万人的整齐大军,打到只剩下一千人的残兵败将,连主将都已战死……
镇北军前军的军魂,已经算是被彻底的打散了。
哪怕日后镇北军还能以这点残兵败将重建前军,新的前军也和当初前军没有任何联系了。
过了许久,霍鸿烨才长叹了一口气,问道:“还能顶住北蛮大军下一轮突袭么?”
张楚与姬拔对视了一眼,同时重重的一点头,咬着牙说道:“能!”
“那就顶住了!”
霍鸿烨也忽然狠狠一咬牙:“明日抵达太白府,我们就有援军!”
援军?
张楚凝眉,心头一万个不相信。
哪来的援军?
玄北州若还能拼凑出援军来,镇北军至于被北蛮大军像撵兔子一样从北疆一路撵到北饮郡?
玄北州若还能拼凑出援军来,镇北军至于从十五万大军,打到只剩下万余残兵败将?
玄北州若还能拼凑出援军来,镇北军至于坐视南迁的十余万老百姓,被北蛮大军反反复复屠杀?
怎么可能有援兵!
张楚心头悲哀,暗道这位冠军候世子,只怕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心理准备。
抵达太白府之日,也就是镇北军与北蛮大军决一死战之时!
“那我又该何去何从?”
张楚迷茫的在心头问自己。
知秋、夏桃和李幼娘他们,他前日已经派骡子,率领一百玄武堂弟兄,快马加鞭护送他们去狗头山。
他已经了无牵挂。
随时都可以一走了之。
他游击将军的官位只是个散官而已,他能陪着镇北军一路厮杀,已是仁至义尽。
他对得起聂犇、史安在、霍鸿烨对他的提拔之恩……
然而短暂的迷茫之后,他的眼神又迅速坚定了下来,心头萌生死志!
这一路,他麾下战死了那么多弟兄……
他们都没做逃兵。
他是他们的大哥。
他是他们的将军。
他们死了。
他还活着。
他不能给那些好汉子丢脸!
生死之间是有大恐怖,蝼蚁都尚且偷生。
但这世间,总有些东西,比活下去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