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大枪如同齐天大圣开山一棒,自上而下斜斜砸向那麻衣壮汉。
麻衣壮汉声嘶力竭的咆哮了一声,双手握住厚背大砍刀奋力一刀劈向恐怖大枪。
“嘭。”
只听到一声剧烈的轰鸣声响起,酒楼空无一人的二楼直接原地消失,阳光径直垂落到空荡荡的一楼前堂。
漫天烟尘之中,麻衣壮汉如大号跳蚤般高高跃起,只见他双手虎口开裂,身上的麻衣破烂得就像是将无数破布条裹在了身上,透过那些破布条还依稀能看到无数细碎的伤口……
然而他才刚刚跃起,八口闪耀着凛冽剑气的宝剑已经呼啸而至。
“铛铛铛……”
麻衣壮汉挥刀爆开一团长廊的刀光,一口后背大砍刀被他挥舞得似风吹不进、水泼不进,护住他周身要害的同时,将来袭的八口宝剑尽数挑飞。
不远处,倒提着红缨枪刚刚落在一间三层阁楼瓦檐顶上的项无敌见状,揶揄的大笑道:“就这?”
“这才哪儿到哪儿?”
杨天胜大笑着接住他的揶揄,双臂猛地向上一振,双手合拢:“剑合!”
八口倒飞而回的宝剑应声飞上高空,激鸣着合为一口大宝剑,霎时间锋锐之气暴涨!
“斩!”
下一秒,他双臂朝着下坠的麻衣壮汉一挥,厉声大喝道。
大宝剑顺势斩下,仿佛火烧云般的绚烂剑气倾泻如飞流直下三千尺。
剑气倾泻之势极快极凶猛,麻衣壮汉避之不及,只能撕心裂肺的咆哮了一声“破”,徒劳的举起厚背大刀劈向那道绚烂的剑气。
耀眼的金色刀气刚刚亮起,就被火红剑气破开,而后火红剑气丝滑的穿透麻衣壮汉雄壮的身姿,在空荡荡的酒楼前堂中间轰出一个大坑。
余劲消散。
大坑中间只剩下两段黑乎乎的、还冒着轻烟的尸体,和两截火红的残刀。
二人落到大坑内,杨天胜收起佩剑,拽过项无敌的红缨枪扒拉那两截仿佛被烧焦的尸体:“这傻逼谁啊?打哪儿冒出来的?”
项无敌:……
杨天胜疑惑的看向项无敌:“你仇家啊?”
项无敌抢回自己的配枪,怒声道:“本大少没有仇家!”
杨天胜:“那他耀武扬威的找咱哥俩干鸡毛?”
“我哪知道?我还以为是你仇家呢,一上来就下死手……”
项无敌硬梆梆的回了一句,末了又吐槽道:“早说了让我来让我来,你非要抢,打成这副样子,他娘老子来了都认不得他,这还怎么查?”
“查?”
杨天胜抬头望向紫金山:“用不着查,等结果就好了!”
项无敌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去,愣了愣后,恍然大悟道:“你是说……”
同一时间。
紫金山,楼外楼。
相对而坐的道尊周胤与明教教主阳破天,眉头紧锁的望着面前那个高高瘦瘦、面如金箔,陌生得仿佛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陌生宗师。
二人都是几经江湖沉浮的武林老炮,自认为这天下间的高手,不说个个都了如指掌,至少也都略知一二。
可眼前这名陌生宗师,二人绞尽脑汁的将近三十年以来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手都仔细回忆了一遍,也没能找到任何一个与他有些许相似之处的武林中人……
“本尊是谁?”
来人似乎察觉不到二人打量的目光,笑吟吟的用一口略有些生硬的官话回道:“你们不是一直都在找我吗?怎么本尊现身后,你们反倒不认得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
周胤沉声道:“湘西口音。”
阳破天一摊手,逼出一团黑血:“毒功。”
二人齐齐回过头,再度上下打量面前这个陌生的绝世宗师。
周胤:“五毒神教?”
阳破天:“《九转天蚕变》?”
来人向二人一挑大拇指,笑着用一口鼻音浓重的湘西口音答道:“好眼力!”
周胤:“杨二郎的钱是你们劫的?”
阳破天:“五毒神教要重出江湖?”
来人负起双手,微微颔首:“都对!”
周胤一挑大拇指:“好气魄!”
阳破天也一挑拇指:“够尿性!”
来人淡淡的笑道:“本尊亲来,是有两件小事,想请两位通融一下。”
周胤一伸手:“有话请讲。”
阳破天抄起双手:“但本尊可不保证一定会答应。”
“好说。”
来人笑着点头:“第一件事,是想请两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以免惹祸上身、平白树敌。”
周胤嗤笑了一声。
来人神色不变:“第二件事,是想通知两位,九江以南,往后便重归我五毒神教治下,还请两位不要再乱伸手,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阳破天也嗤笑了一声。
来人说完,彬彬有礼的抱拳拱手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周胤亮了亮自己右手拳锋上的伤疤,平静的回道:“尊驾请回,我楼外楼虽说不成气候,却也还有几分玉石俱焚的骨气!”
阳破天也亮了亮自己右手掌心中残存的乌黑印记,轻笑道:“阳某虽不才,却也不敢堕了我明教列祖列宗的威名……我明教等贵教的战书!”
来人来回扫视了二人一遍,笑着点头:“也好,吾五毒神教沉寂得太久,世人都快忘了,曾被吾教天一神水支配的恐惧!”
听闻‘天一神水’之名,二人都微微色变。
但旋即便再度恢复了平静,目光嘲弄中带着些许警惕的望着来人。
来人再次一拱手,转身一步数丈的踏叶离去。
二人死死的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其实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背影当中之后,二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阳破天神色沉凝的低声说道“此人的武功路数……绝不止五毒神教一家之长,我从中看到了不下十个门派的武功特性。”
周胤沉吟了片刻后,答道:“倒也说得过去,五毒神教当年本就是南疆大派,荆湘之地不下数十门派世家听其号令、为其走狗,武功博采各家所长,也很正常。”
阳破天听言,眉宇间却没有丝毫释怀之意:“他五毒教在南疆开山立派,不去找白莲教的麻烦,千里迢迢来金陵寻你我的不痛快,是何意?”
周胤眼神无奈的看向他:“你问我,我问谁去?”
阳破天也只得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多事之秋啊!”
周胤听到这句话,眼神微微失神……
顿了顿后,阳破天追问道:“那杨二郎的实力,当然如你所说的那般……完全不讲道理?”
周胤以手扶额:“你都问了不下十遍了,你我十数年的交情,我有必要哄骗你?”
阳破天摇头:“我只是想说,若杨二郎的实力当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完全不讲道理,你我倒是不必为五毒神教与此人忧心。”
经由他一说,周胤倒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懊悔的一拍大腿:“糟了!”
阳破天疑惑的看向他:“何事糟了?”
周胤无语的看向他:“方才那厮怕是已经看出来了……”
阳破天闻言一愣:“周兄何出此言?”
周胤无语的说道:“我未对你说起那日雷雨之战的详细经过之前,你不也以为那无名黑甲宗师,是我与二郎真君联手所杀?”
阳破天恍然道:“你是说,此獠亲来,一为试探你我的虚实,二为试探杨二郎之虚实?”
“你我的虚实,他方才不是已经试出来了吗?”
周胤越发懊悔:“平心而论,若无二郎真君为强援,你我可能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那厮划江而治的提议?”
阳破天无言以对,好半响才叹息道:“棋差一招啊!”
顿了顿,他补救道:“不过倒也不必过多忧虑,杨二郎那个人我也有所了解,他们劫了杨二郎的钱,还派人挑衅于他,此事没那么容易揭过,回头我再去连络唐卿那个老妖婆,问问她是个什么想法儿……我还偏不信了,两百年后,南疆还能是他们的天下!”
周胤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此事只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经他这么一说,阳破天似乎也想起了什么,眉宇间越发凝重。
沉思许久,他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平静的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能……主人家都还没露面,只放了一条看家犬出来,我等便望风而降了,想要神州江湖话语权,就凭本事来拿吧!”
周胤也叹息道:“也只能这么着了。”
阳破天沉吟了片刻,又道:“你说此事要不要给全真、少林通个气儿?”
周胤沉思了片刻,摇头道:“全真、少林地处北方,与我等又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怕纵是知晓了此事,也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阳破天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此事应当给全真、少林通个气,有道是唇亡齿寒、覆巢之下无完卵,我等若是站不住,他们也必不会好过,如此浅显的道理,我想飞云老杂毛和行者老秃驴,不会看不明白。”
周胤:“那就依你所言,此事就交由我楼外楼去办吧。”
阳破天想了想,试探道:“杨二郎那里……”
周胤果断摆手:“你要想去自己派人去,别陷害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与我无关!”
阳破天不满的拧起眉头:“此间就你我二人,你犯得着如此小心么?”
“呵呵……”
周胤冷笑了一声,心说:‘无知者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