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戈使出浑身解数,又是挖坑窑鸡、烤鸭、烤羊,又是起锅烧油红烧鲤鱼、暴炒鸡杂、炖煮羊杂汤,一人顶了一个完整的后厨班子。
癸水真气牵引湖水淘洗食材、庚金真气化作刀切菜改刀、离火真气控制文武火候……天下第一厨,非他杨戈莫属!
明月初上之时,两百多号习武的大肚汉席地而坐,人人手里都捧着一只新鲜出炉的窑鸡烤鸭,啃得是满嘴流油、赞不绝口。
烟火气、酒肉香气。
打闹声、欢笑声。
在夜空下交织成了鲜活的江湖气……
连杨英豪心头的那根刺儿,都融化在了喧嚣的氛围中。
“二郎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他用一把小刀对付着一条烤羊腿,吃相很文雅但速度却一点儿都不慢:“总得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吧?”
杨戈脑海中应声闪过小黄耷拉着耳朵眼巴巴的目送他启程的模样,以及自己那间洒满明媚阳光的安逸小院儿,不由的抿了抿唇角,强笑道:“看看再说吧,眼下去哪儿都不合适……”
杨天胜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顾及到在场的老父亲,忍住了。
杨英豪沉默了许久,蓦地轻叹了一口气:“你再想过安生日子、清净日子,恐怕是难了。”
杨戈笑了笑:“没事儿,只要他们不怕麻烦,我就不嫌麻烦。”
杨英豪闻言也笑道:“你心头有数儿就好……若是倦了,就上家去歇一段儿时日,你偷偷的来,叔儿保证不声张。”
他终究还是认可杨戈的道理的。
杨戈端起面前的酒碗:“叔儿,让您为难了。”
杨英豪端起酒碗与他碰了一下,认真的说道:“是叔儿小肚鸡肠了才是,你是个有大仁心、大志向的君子,与我们这些堪不破功名利禄的俗人,不是一个境界的人。”
杨戈诚恳的回道:“您太抬举小侄了,我依然认为,人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渡过这短短的一生,才是人生最大的成功,小侄生性懒散、又没有什么太大志向,就想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落到今时今日这个境地,属实是天不遂人愿……”
看着他那一脸“事不如意十之八九”的惆怅,杨英豪都忍不住笑道:“宁王要是能听见你这番言论,估计气得从棺材里蹦起来!”
杨戈也笑道:“那正好小侄再炮制他一回,上回手一哆嗦,他人就没了,气儿都还没顺……”
“咳咳。”
杨英豪呛了一口酒,指着杨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
金陵,紫金山。
一处隐匿于苍翠山林间的清净寺院高处,一个面覆铁面、满头花发的紫衣人凭栏眺望着涛涛江水。
在他身后空旷的静室之内,七名面覆一模一样的黑铁面具的黑衣人,围绕着一座环形圆桌而坐,个个身形都挺得笔直,许久都不见动弹,宛如一个个没有生气的木人桩。
圆桌中心处,一尊蟠龙三足香炉正升腾着凝而不散的氤氲白色烟雾,飘荡在圆桌中心,笼罩着七名黑衣人的眼神……若是有顶级权贵在侧,只需轻轻抽动一下鼻翼,立时便能认出蟠龙香炉里焚烧的,乃是十倍于黄金的顶级龙涎香!
“这不合规矩。”
一名黑衣人轻声开口,吐字缓慢而清晰的说道:“群英榜从未因一人更榜,就此破例等于自毁招牌。”
静室内的气氛沉郁得令人窒息,他一人的声音在空气中飘飘渺渺,跟个鬼一样。
良久,才有人用没有任何起伏的声线,一句一顿的回道:“从未因一人而更榜,是因从未有人以十二豪之身刀斩绝世宗师,特事当特办,不更榜群英榜何以服众,不能服众才是自毁招牌。”
二人的话音落下之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足足过了一刻钟,才有高高低低的不同声线接连响起。
“不更榜。”
“更榜。”
“不更榜。”
“更榜。”
六人的声音落下之后,六双目光同时望向迟迟未开口的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不疾不徐、平平淡淡的开口:“不知列位可曾注意到,明教杨天胜与连环坞李锦成的武功,都提升得太快了,若说杨二郎的武功提升如此之快,是因为他具有某种特异先天体质,那杨天胜与李锦成呢?以楼中先前收集的情报推演,杨天胜的武功应该在今岁才跻身归真境,李锦成更是五年之内都无有成就真人的机会。”
六名黑衣人闻声,目光之中都流露出沉思之色。
片刻后,一名黑衣人开口询问道:“阴使此言何意?”
那黑衣人淡淡的回道:“别无他意,只是莫名想起,秦末汉初之时,沛县一隅之地却出数十兴汉之才。”
静室之内似乎嗡了一声,当即便有黑衣人追问道:“阴使以为,杨二郎有潜龙之姿?”
那黑衣人巍然不动的轻声回道:“此龙非彼龙,吾以为,押注在杨二郎身,天下大乱……有望。”
有黑衣人接口道:“阴使所言有理,御马司五老童英身陨,赵氏王朝与江湖四老平衡已破,押注在杨二郎身,有望进一步搅浑池水。”
适时,有麻衣铁面人赤足轻手轻脚入内,跪地叩首:“禀道尊、禀七使,洪泽湖最新消息,杨二郎伤愈出关,再现五行虹光,疑似《五行归元气》大成、拨云见月在即。”
短短一句话,令静室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足足一炷香后,凭栏眺望的紫袍铁面人转过身来,清清淡淡的道:“更榜,‘汉雄’杨二郎,准绝世宗师、名列七雄之上,熙平一朝神州武林第一人!”
话音落下,静室内的七名黑衣人齐齐起身,揖手道:“谨遵道尊法旨!”
紫袍铁面人惜字如金:“推动‘秦雄’李青战‘汉雄’杨二郎。”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