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贵:“???”
离谱简直是太离谱了, 作为一个生前平凡的老实人,在这个时候,张富贵察觉到了自己与这群
修士间的鸿沟, 怎么会有人参加自己的丧事这么兴奋的啊!
而且听说过婚事风光的,从未听过丧事也能办风光!?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齐五说完以为这位小兄弟正在难过, 彼此的寡言让房间的气氛更为寂静,齐五正想再多说一句,沉默许久的小兄弟就忽然问出了一句:“什么算风光大葬?”
屋里本就很安静,齐家修士的脸上挂着明眼可见的难过。这句话问得又唐突又清楚,齐五打好的腹稿一句没说出:“啊?”
宿聿又问:“有多风光?”
齐五卡壳了一下:“该有的都有,小少爷都准备了,整整齐齐给六子烧下去。”
一听此言,齐六就来劲了:“我少爷准备的, 肯定风光!”
张富贵一言难尽:“你是丧礼!你以为你少爷给你准备丰厚嫁妆吗!”
“万一呢,小少爷对我可好了。”齐六从来不会怀疑自己小少爷钱的事,“我相信我家少爷。”
宿聿从张富贵三言两语中知道凡间办丧事有怎样的排场,越是家业丰厚的世家,排场越不会弱,细数下来好似该有的都有。
墨兽:“你作为个人,怎么什么事都不知道。”
宿聿:“我又没有过丧礼, 没人给我办过。”
墨兽:“你是个活人,要什么丧礼!”
宿聿停顿了一下, “也是。”
旁边的齐五本来心里已经够难过了,会替自家小少爷来送信, 也是因为知道这位小兄弟与齐六也是共患难的关系,只是一阵对话下来, 却摸不透对方心中所想,隐隐约约还听到对方几句腹语。
‘我又没有丧礼’‘风光会有多少东西’‘能换成灵石吗?’
声音低是低了,可修士们耳目清明!
齐五差点以为自己是伤心过度耳鸣听错,诧异地扭头看向旁边的齐家修士。
“淡定。”齐家修士给宿聿送了几天药,早就习以为常,他压低声音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无奈道:“阴邪入体,自言自语也是常事,说话奇怪了点,我们体谅体谅。”
他们这几天送药路过,偶尔还听到小兄弟一个人在里面自说自道。
也不敢多说什么,医修来看过了,药也喝了,人不见好,失忆找不到亲友……实在是太可怜了!
齐五更难过了。
齐家两个修士颇有耐心地在屋里待着,宿聿问几句,他们能答上也就答上。
等到从小院出去的时候还有点恍惚,像是被掏空了。
屋内的小鬼们却不这么想,齐衍多有钱,宿聿在金州镇的时候已经知道了。
能用灵石铺路做阵法的世家,丧事不会马虎,万恶渊现在只是刚刚赚了点小钱,要真比是比不上齐家的,齐六更是激动得一晚上没休息,连夜催着小鬼们赶工干活,准备明天一渊的鬼都放假,全去参加他的丧事去。
只是隔日他们刚踏出小院的门时,所有的鬼脚步停住了。
喧闹声消失,兴致勃勃的鬼们往后退了一步,一下退回到万恶渊的入口。
宿聿只觉身周所有好像都退去,只有他一人踏出了小院院门,“怎么不走?”
齐六:“老大先走!”
宿聿:“……”
往外走几步,宿聿这才注意到远处门口站着的剑修上若隐若现的气。
顾七一身素衣,不见剑器,身无他物,此时正站在宿聿小院的门口,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微微侧目,被面罩敛盖的容貌分毫未见,但一眼似乎直穿众鬼,几日翻墙差点被抓的阴影顿时照在了鬼众们的脑门上。
宿聿:“?”
顾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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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天元城这么久,宿聿这还是第一次跟这个剑修一同出门,甚少接触。
只是靠近时,宿聿先是看到顾七的内府,当时见到的元神身覆剑气与妖气,缠绕争夺,似乎隐隐能看到元神的变化,而现如今再看此人内府,却发现这个内府被层层封锁。
一眼见不到,空荡荡的,展现出来就如同普通人。
唯有用灵眼再往深入去试探,才能看到潜藏在内府深处,被层层封锁的元神小人,似乎是被这个剑修用了不知名的秘法,完全地封锁了起来……没有剑气灵气,也没有那股若有若无的妖气。
像是从一个半妖,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顾七注意到身边的目光,“你在看什么?”
“你身上没有味道了。”宿聿道。
味道?顾七微微抬袖,没闻到身上有何味道。
而说完此话的宿聿却偏着头,没有再交流的打算。
天元城西往外行数十里,乃是齐家的别院,也是这次办丧事的地方。
远远地,齐家别院的院墙便高高立起,与连山的山脉隐没一处,依山而建。
宿聿不知道在马车中颠簸了多久,久到他脑海里将多个阵法绘完了,车帘外才传来声音……一下马车,他就看到点点灿灿的气,上一次见到这么近且这么多的气还是在齐家钱庄。
顾七下车时,见到宿聿站在齐家门前的石狮子前一动不动。
——那是深海石雕刻而成的镇宅石狮。
石狮有什么好看的?
顾七在石狮上没见到半分邪气,有些不解。
深海石堆砌的镇宅石狮,极品灵石雕刻的牌匾,一路走来散散发光的东西……万恶渊一众鬼头一次见到这么气派的大世家,宿聿也是目不转睛,对齐衍家有钱的印象又加深了一分。
丧事满院都是白的,但在宿聿眼里全都亮的。
刚进齐家没半会,遥遥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一只人高的灵兽遥遥地朝着宿聿跑来。
“饭桶怎么穿那么多铃铛!”墨兽龇牙咧嘴。
顾七见到那只灵兽时,不觉退后两步。
只是他刚靠后,小人参就已经狂奔跑过来。
庞大的体型往前一拱,将宿聿撞退了好几步,一撞就撞退到了顾七的身边。
顾七不得已伸手扶住人,堪堪扶住了对方。
小人参似乎察觉到自己的体型,摇身一变只到膝高,开心地在宿聿脚边蹭来蹭去。
宿聿刚站稳就听到了远处的齐衍的声音——
“小兄弟来了?”
数日不见齐衍,齐衍一身穿着白色的素衣,脸上更是一层素白,像是伤心过度,一脸颓态。
齐六哭道:“少爷瘦了!”
几日没听到齐衍的声音,宿聿看了眼齐衍体内的气,这不挺好的吗?
气比在金州镇凝实多了,没见哪里虚弱啊。
齐衍前段时间就想去齐家宅邸见宿聿,毕竟共患难的关系,算是生死之交了。可是他一到家就被他大哥摁在宅里,非得等他体内的恶种全都祛除才肯放人,一拖,就只能拖到齐六丧事这天。
“最近事实在过多,等一会仪式结束,我为你引荐散修盟人……”
齐衍刚没说两句话,鼻尖流下两道鼻血,他伸手一擦,擦去脸上的脂粉,露出底下健康的肤色。
齐六:“?”
齐五:“小少爷最近一直被少主安排着食补,有点气血过旺。”
身边勤劳的齐五急忙随手拿出一盒胭脂,动作轻盈地替齐衍补妆。
张富贵看向一边的齐六,这主仆俩阴阳相见,好像也没预想中那么令人感动,“好像你少爷对你……”
“少爷也是为我好。”齐六抹去眼泪,“还特意为我上妆,我们少爷以前从不碰脂粉的!”
宿聿:“……”
张富贵震惊了,这是什么少爷吹!?
进入齐家别院,四处来往修士众多,有顾七在,万恶渊的鬼更不敢冒头,全都缩在渊里。
齐小少爷要大办的丧事,齐家没一个不敢不上心。
白虹齐家乃是八大家之一,也是南界第一世家,以齐家在天元城的地位,城内诸多势力都得给他们一个面子……尤其是给下属修士办丧礼这种事,整个东寰估计就只有齐家会这么兴师动众,一夜之间就是满城皆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死了哪个重要人物。
宿聿闲来无事,只能四处张望,看着来来往往修士身上的气。这地方的气确实不太一样,与他在街道上见过的很多的修士都不同,或多或少的,所有人都把自己的内府藏得很深。
顾七侧目看着站在身边的少年,这次他的衣服合身了许多,走路无需去拉袖子。
规矩站着的时候人畜无害,像是从哪走出来的小公子……只是这些东西放在这人身上,却让顾七有种说不出的突兀感,一个邪修,却这样混在正常修士里,无惊无惧,松懈得像是没有任何筹谋,反倒是对什么都感兴趣。
宿聿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被顾七拉住了手,示意他不要乱走。
他正疑虑这人为什么拦他。
这时候,远处咯噔咯噔的声音传来,同时传来一男声
——“小衍,客人来了吗?”
宿聿又问:“是什么声音?”
“齐家少主齐则。”顾七迟疑片刻,还是道:“齐则少年出事,双腿入毒,只能借助轮椅行走。”
轮椅上青年肤色白皙,隐有病态,腿上盖着一深色毯子,与一身病容不合的是他温润如玉的脸。轮椅一推过来,周围的齐家修士纷纷退去,眨眼间就只剩下宿聿顾七以及齐衍。
白虹齐家,轮到齐衍这一辈,就两个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