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一来,墨兽跟张富贵也不敢在这人眼皮底下偷捞东西,“你小心点,那剑修在看你。”
“改不了。”宿聿原地不动,老实地扮演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我就会这些,其他的动不了。”
顾七看着宿聿,没说话。
“等等啊!这人为什么这么看着你。”墨兽不喜欢那个剑修,尤其对他的目光格外敏感,“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企图……”
宿聿知道对方在看他,四周散着的雷系剑气都快赶得上齐六的火气了……注意到这些,他的心底不觉遗憾几分,这些剑气灵力浪费了,给他吃了多好。
观察之际,他越过那些雷光,看到了其他的异光。
“那人身上还有什么吗?”宿聿突然问。
墨兽被这一问,不禁看向顾七,察觉到到他身上的不同,在灵舟上这人身上只别一个药篓,而现在不见药篓,却见他的背后有一把被数多布带捆绑的剑器,“咦……他身上有一把剑。”
看到这把剑,墨兽内心一阵诧异,“奇怪,我好像没见过他用这把剑。”
等等,在南坞山劈它的时候,这剑修有动过这把剑吗?
好像从始至终,无论是与它交手,还是对付这些树皮傀儡,这个姓顾的剑修,只动剑诀,却从不动剑器。
这时候,原本还在抵御树皮巨人的小人参落地,它歪了歪头,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毛茸茸的头凑到了顾七旁边,呼吸之际迸出明显的鼻息。
顾七后退半步,避开了小人参的靠近。
而小人参似乎闻上瘾了,靠近顾七不说,还有点焦躁地刨了刨地面。
齐衍也没想到小人参会这么冒犯,急忙制止:“小人参,不许无礼!”
这怎么回事,小人参性格向来温顺,先前见到顾先生时,也没这等无礼之举……这情况,也只有它跟其他灵兽抢地盘时才有这么暴躁。
墨兽道:“这肥球可以的!最好多抓他几下,解我心头之恨!”
顾七避开之后,面罩底下的眼睛斜斜地看了小人参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不可见的威压,原先还焦躁的小人参似乎受到暗示,刨地的动作停了下来。
宿聿看着顾七四周杂乱的剑气,又看着靠近顾七的小人参,在其他人被小人参的举动吸引之际,他忽然开口:“不过我听到一点声音,那边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他把灵眼中看到的异光位置点了出来。
齐衍跟宿弈这么一听,就径直看向宿聿所指的方向,忽然发现似乎那边的树皮根系不太多,越是不多,越有可能有异。
“什么声音?”齐衍问。
宿聿胡说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爬的声音。”
顾七看着对方,少年站在原地,眼睛看似无神……
仿佛就是在看着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个瞎子,在装。
但是……顾七看向宿聿所指的方向,如今金州镇大半烈火蔓延,异植诡异的气息凝聚在眼前巨大的树皮傀儡上,独属于阵法的异样也逐渐暴露出来,这人时所指的东边,确实是金州镇最奇怪的地方。
若不是赶来查看这些人的状况,顾七现在已经是在金州镇东的路上。
这个瞎子是在装,但说出来的话不是假。
-*
金州镇东。
被漫天火海刺激到的刘长老此时恼羞成怒地站在水镜前,镜中有大半的地方都暗了下来,可见原先覆盖整个金州镇的异植已经被火烧了大半,诸多心血毁于一旦。
最主要的,在水镜最新显示出来的镜像中。
本该成为瓮中之鳖的两个人,居然毫发无伤,还与那个会用剑的医修汇合了。
这俨然超出了刘长老的意料,一般这个时候,这两个人应该已经是过度使用灵力,恶种入脑,成为阵法的傀儡才是,可偏偏这些人毫发无伤,还毁了他布置多年的异植。
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周转余地,外面还有散修盟的黑白使,若此地的消息传出去,得知齐家宿家两个重要之人在此失踪的两大世家必然出手,那到时候,就算阵法大成,也会让人察觉到其中异样。
想到此处,刘长老看向阵法阵眼所在……
事至如今,就没必要等了。
一个时辰,他得让这些人都死了。
金州镇内,在水镜崩裂的一瞬,整个金州镇的地面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如同地动山摇。
“地在摇!”
“裂开了!”
“快跑啊!”
街道上,还在思索的几人被打断了思绪。
平缓的地面骤然凹陷,只是眨眼的功夫,几个人就被地面完全分开来,摔落在街道上。而小院阵法被迫截断,催生的灵植停止了生长,而金州镇地面的阵纹也全都断了,仅仅剩下的只有地面不断冒出的黑气。
那些黑气一出现就萦绕在几人身周,像是千方百计地想要钻进他们体内。
“不太妙啊。”墨兽闻着空中的黑气的味道,似乎终于找到金州镇那些异果中恶臭味道的由来,“快屏息,这些黑气跟恶种出自同根!”
宿聿捂袖后退,整个视野中弥漫着漫天的黑气,好像才真正地看到金州镇阵法的原貌。
这种‘气’与丹田里的墨灵珠相近,明明都是黑色,可宿聿却对这种‘气’喜欢不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少爷——”齐六正欲寻找其他人,一扭头就看到情况有异的两人。
宿弈跟齐衍的状态不太好,即使他们及时屏住鼻息,可那些黑气却萦绕着他们,只是片刻的功夫,原先他们臂膀上停止生长的黑迹就在黑气中再次攀升,两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皮肤上隐隐冒出了树皮的纹路。
幕后人似乎没了耐心,正在加速恶种的侵蚀。
再这样下去,别说已经吃过恶种的人,就连宿聿可能都要被迫吸食入这种带着臭味的黑气。
顾七皱眉,内心的焦躁感更甚。
他低着头,敏锐地感觉到地底,或者这个阵法之下,好像有完全超乎他意料的东西即将冒出来,非常棘手,也难以处理。
假若只有他一人,还能从这撕开裂口离开,但现在没有行动能力的人多了两个……而且这些阵法似乎是冲着齐宿两家的修士而来,以他现在被压制的能力,没办法将这几人带走。
背上的剑器还在震动,似乎在提醒着剑主。
顾七凝目,看向城东方向的阵眼。
万不得已……
地还在震动,摇摇晃动着,像是要睁开獠牙大口,将人吞噬入内。
眨眼之间,又再次晃动起来,顾七回过神,侧目看到那少年脚底下的地面将将裂开,他飞快转身,一伸手将人拽到了怀中,身形往上避开了崩裂的地面。
宿聿始料未及,被一只手强劲往高处一拉,属于另一个人气息近在咫尺。
“你的剑……”
宿聿被顾七揽在怀中,毫无波澜的眼却停在剑修背后的剑器上,他的手碰到了对方的剑鞘,只是一碰到,他就感觉到了刺手的痛,指尖冒出了血珠。
仅仅是剑柄,就锋利十足。
宿聿只是不小心碰到,指尖就冒出了血珠。
熟悉的腥气似乎扩大了百倍,涌入了剑修的鼻尖,被压制许久的气血被这刺激再次往上一涌,封在剑鞘上最后一缕布带终于裂开半边。
剑修冷声:“别碰。”
指尖的血几乎一冒出来,墨兽就急切地将血气封住,伤口恢复如初,叨絮的声音充斥着宿聿的识海。
而宿聿却没在意,他察觉到指尖黏腻的血液消失,感觉到怀抱着他的某位剑修骤然僵硬的身躯,忽然间意识到什么——
这人,对他的血有反应。
古朴的剑鞘带着喧嚣的气息,缠绕的布带已经裂开了大半,仅剩下薄薄一条捆在剑柄跟剑鞘之间,宿聿看不见这些,他只能看到近在眼前的,与藏在顾七内府丹田中闪烁雷光相似的‘气’,那些气叫嚣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急切地想要从哪里出来。
顾七正欲寻找落脚点,却听到耳边的声音。
对方的声音十分地轻,却直击顾七的内心,他问——
“你一个剑修,怎么不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