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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望一直等到三月二十四日,碧珠婆婆才遣人来信。
到了这个时候,怀岛已经人满为患。参与海祭活动的人,从各地纷纷赶来。姜望所住的青云栈,几天前就已经客满。
海祭虽然是整个近海群岛的活动,但主祭地点肯定是在天涯台,所谓“观礼”,也都在此处。
到了竹楼之后,碧珠婆婆亲自引路,带着姜望在钓海楼行进。
一路人不停有修士停下来,向碧珠婆婆行礼致意,但并不会上前打扰。
碧珠婆婆也都一一地温和点头回应,倒没有什么架子。
钓海楼的宗门驻地,是姜望见过的、建筑风格最不统一的地方。
方顶的、尖顶的、铁铸的、黄泥墙、黑石墙……
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风格都有,或许唯一的共同点,在于都是“楼阁”——如果前面那栋像铁锅一样的建筑也能归纳于楼阁的话,那就姑且可以在这点上得到统一。
大约是因为近海群岛上的海民,本就来自天下各地,来源复杂。不同的审美意趣,以一种怪异的方式糅合到一起。
看得久了,竟也觉得很和谐。
碧珠婆婆一路上很少说话,似乎陷于某种悲伤的情绪难以自拔。只以简短的字句回应姜望,以轻微的点头,回应向她行礼的钓海楼修士。
龙头拐杖轻点着地面,发出毫无涟漪的低沉声响。
这是一个老人死气沉沉的哀伤,仿佛她在为她心爱的弟子哭泣。
最后,姜望跟着她,走到了一座巨大的石质“屋子”面前。
姜望更愿意把它叫做“屋子”,而不是“坟墓”,尽管它真的非常像坟墓。像一座巨大的石墓,里面埋葬着一位巨人。
整体呈一个倒扣的半圆形,而在最前方,竖着一个高大石门。
门匾上阴刻着三个大字——囚海狱。
此狱以“囚海”为名,说是连海都能囚禁,当真霸气。不过联想到钓海楼这个同样霸道的名字,又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了。
囚海狱门前并无看守。
可能是看守在狱内,也可能是并不需要。
因为碧珠婆婆两只枯瘦的手掌按在门上,发出一阵低沉的闷响,石门才缓缓挪动。
听着那声音,姜望很怀疑自己是否能移动这扇石门。
它并非向内或者向外打开,而是慢慢下移,整扇石门往地底陷入。
这场面很有些怪异,但与钓海楼里那些千奇百怪得建筑风格,又很是搭配。若能正常的开门,好像才更应该奇怪。
碧珠婆婆没有说让搭把手,姜望也不好帮忙,他很担心突兀伸手,被什么禁制所伤。因而只能在一旁守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位老太太使劲移门。
“后生仔,眼里有点活儿。”碧珠婆婆忽然闷声说。
姜望反应过来,赶紧也搭上双手,铆足了力气往下移门。
当然,他只是演出来的“铆足力气”,虽然内府也轰隆隆地启动,但其实只用了七成力。他不能给碧珠婆婆太多足够看透他的信息,因为他们其实是敌非友。
在一阵阵的闷响之中,石门缓缓下陷。
而眼前出现了一个向下的甬道,两侧墙壁上都有宝珠照明,倒是并不幽暗。
但延伸到极远处,一眼看不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