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大雨如瓢泼。
虞家大姐的情绪一时失控,声音透过雨雾,惊醒了隔壁好几个院子,“白眼狼啊,当初伸哥儿剩下一口气了,是谁抱去的镇国寺......”
虞老夫人这几日身子乏力,一直呆在屋里养着,鲜少出来。
侯夫人怕她道这些事情后伤神,昨儿让人瞒住,没让人告诉她。
如今被虞家大姐这么一闹,声音穿透了几堵墙,虞老夫人岂能听不见,听其声音极为熟悉,这才问跟前的嬷嬷,“怎么回事?”
那嬷嬷跟了虞老夫人大半辈子,么事儿都没瞒过她。
便大致地解释道,“是大姑娘,亲上加亲,让跟前的梅姐儿进东院给子爷为妾,如今没成,也不同侯夫人说了么,意见不合,两人红了脸了.......”
虞老夫人听的眼皮子直跳,当下骂了声,“贪心不足,蛇吞象......”
这些年她念及她苦,处处由着她。
她倒好,愈发不识好歹了。
虞老夫人忙地让屋里的丫鬟将她搀扶了出来,刚跨出门槛,便听到虞家大姐道,“当日侯爷不在家,是我抱着伸哥儿上的镇国寺,到了半路上,气儿都断了......”
“你给我住嘴!”虞老夫人一声吼完,身子不停地抖。
虞家大姐立在门前,同侯夫人闹的正上劲,突地被虞老夫人一声呵斥,霎时住了声,虞老夫人抬着手里的拐杖连着指了她两下,才说出来,“你是要气死我。”
说完,当下便转过头,同身边的嬷嬷道,“送她出府。”
那嬷嬷还劝一句,“大姑娘算是回扬州,也得收拾东,今儿又是落雨......”
还没说完,听虞老夫人打断道,“她能有么东可收拾?”
这倒是说的实在。
虞家大姐还没自己的物件儿,除了虞家给的,侯夫人给的,也剩下两双没纳完的鞋面儿,是她自己的。
虞家大姐同侯夫人理论起来的那阵,没过要留了。
也道留不住。
如今见虞老夫人也当着大伙儿的面,竟也维护了老二,撵起了自个儿,心头顿时一凉。
二不说,连把伞都没拿,转过头扎进了雨雾底下,空手出了府,走前还冲着侯夫人撂了一句,“日后算你侯府登天了,这辈子,我也不会再踏进你侯府半步。”
到了府门外,侯府的马车也及时赶了过来。
马车内,侯夫人到底还是给她收拾了包袱。
虞家大姐一步登上去,头也不回,还催了一声马夫,“赶紧走。”
出了侯府那条巷子里,虞家大姐才地吐出了一口气,一双眼睛通红,拂起帘子从雨雾往后瞧去,心头轻轻地念叨了一声,“梅姐儿,娘能为你做的有这么多了。”
余下的路,全靠她自个儿了。
她不回,那不回。
留在侯府,即便不嫁子,将来也能找个好人家,总比跟着自己强。
这辈子,自己是走不出这笼子了。
侯夫人说的没错,自己是见不得她比自己过得好。
道理她懂,可偏偏拗不过心头的那股气。
凭么呢?
她原本不比任何人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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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老夫人被虞家大姐一气,病情加重,又躺回了床上。
侯夫人寻了府医来,王大夫道,“老夫人倒也没有么大毛病,这不过是岁数到了......”
么意思,侯夫人都听明白了,问了王大夫,“还有多少日子?”
“多则半年,少则两月......”
侯夫人没再问,打发了王大夫后,便独子一人进屋,服侍了虞老夫人。
床榻上虞老夫人已是满头白发,比起当年,这张脸明显已苍老了许多,侯夫人免不得又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
母亲将她拉到了床前,将她的手,盖在了椋哥儿那手上,痛声同她道,“你睁眼睛看一眼他,丧子痛苦,丧母痛又何其不苦,他还是个孩子啊。”
侯夫人终睁了眼睛。
可是那么巧。
椋哥儿做了梦,那骨瘦如柴的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指头,唤出了一声,“母亲。”
她道那叫的不是她。
可那一声,在她心头,唤的是她。
这些年来,她也不道是自己救赎了椋哥儿,还是椋哥儿救赎了她。
大姐说错了。
她的孩子没有断气,一直都在。
侯夫人轻轻地拉起了虞老夫人的手,轻轻张嘴,声音哽塞地道,“母亲,你再挺挺,椋哥儿已经在努力了,咱们一起等着那一天。”
等着椋哥儿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个上。
看着他儿孙满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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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姝碍着昨儿的事,早上并没有同范伸一道去给侯夫人请安。
怕自己一去,火上浇油。
本以为范伸请完安后,直接会去上朝,谁姜姝刚搁下药碗,便见范伸又折了回来
早上起来,姜姝的烧虽已退了,声音却还未恢复过来,四肢也有些乏力,整个人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弱,见他回来了,诧异地道,“夫君落了东?”
范伸的神色微微一闪,应了一声,“嗯。”
进屋后却不说自己落了啥,也没去寻,走到了姜姝跟前,坐在了软榻上,看了一眼她的药碗,“喝完了?”
姜姝点头。
“手还痛不?”
姜姝摇头,“好多了。”见他坐在这半天,姜姝有些替他着急,正问他到底是落了么,别耽误了上朝的时辰,便又见他突地起身,凑过来看着她道,“我走了。”
姜姝一愣,不,不找了?
“好,夫君路上心。”姜姝起身相送了两步,范伸终看不下去了,直接转过身,拖住了她的胳膊,将其拉进了怀里。
姜姝还未反应过来,那刚喝过苦药的唇瓣,便被他俯身一吻,“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