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着小脸,一双笑眼弯如月牙儿,便?是阴暗的?囚室,也?因她鲜妍的?笑容照亮许多。
流风心头柔软,对她如沐春风,转头看?向魔族,脸色阴沉,似寒风凛冽逼人,事到如今,他还不明白这?是别人设下的?计谋,几十万年?也?就白活了。
白皎同样同仇敌忾,今日的?计谋让她想到一件恶心的?事。
只是,没等他们开始审问,魔族竟主动配合,男人面色普通,除了一身魔气略微浓重些?,倒也?没什么异常。
直到他开口说话。
“上?神,我是星族遗孤!”
男人看?向他,满眼都是希冀,说出的?话却叫流风脸色微沉,眼中略带几分诧异
白皎听得一脸茫然,什么星族?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流风肯定知晓,大而妩媚的?眼睛看?向他,便?是铁石心肠,也?能化成绕指柔。
更遑论是本就偏爱于她的?流风。
男人轻抚她的?发顶,柔声道:“此事你不知晓,我们回去再?说。”
若是在此处解释,那就说来话长了。
星族乃是四海八荒中一支族群,因擅长占卜而闻名于世,虽颇有名声,却并非大族,只有数千名族人,一直隐居在星陨之地。
然而,数万年?前,星族突然惨遭覆灭,事情发生在一夜之间,族地化为?废墟,族人不留一个活口,还是相邻的?族群发现,告知天界,四海八荒都为?之震动。
可惜最终也?没查到凶手。
流风作?为?上?神,又是凤凰一族的?尊上?,对此事颇有了解,凶手屠尽星族三千多口,只为?星族至宝——乱星盘。
对方一击必中,事后又以乱星盘扫尾,即便?是他,也?在紊乱天机之下,差不多一丝线索。
忽然,他猛地顿住。
乱星盘!
当初白皎在南荒遇劫,天机紊乱,导致他算不出凶手,不正使用了与星族灭族时几乎一模一样的?手法!
他看?向自称星族的?男人,狭长凤眸幽暗:“你说你是星族,有何凭证?”
男人苦笑一声:“我这?一身星骨,够吗?”
流风沉默一瞬,星族与生俱来,便?有一副星骨,与其他神仙不同,他们死后会化为?星辰,永沐夜空。
他施法破开束缚,男人虚软地瘫坐在稻草上?。
流风问他:“你怎么会堕魔?”
男人知道他是相信了,迟钝跳动的?心脏都因此事而飞快跳动数下,眼中更是湿意弥漫,忍不住失声痛哭。
“上?神容禀。”
他声音沉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对方所求为?何,当初因为?贪玩,他独自一人踏出族地,回来时却见族地化为?一片废墟。
想到当初看?到的?惨状,他仍心痛如绞,哽咽着解释:“我侥幸逃过一劫,回去后便?发现族中至宝乱星盘不翼而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追查乱星盘下落,乱星盘一定在当初屠尽我族的?凶手手里!”
男人脸上?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苍天垂怜,我星族有一秘术,可以追踪至宝下落,于是我便?追查下去,可我修为?低微,为?了找到仇人,便?堕入魔界,却让我误打误撞,发现当初屠杀我族的?凶手!”
流风目光微闪,转瞬已经掠过几个候选人员,魔尊息昀?不,他于数万载前便?被镇压封魔渊,魔族现任魔君都阑,不,他生性儒弱,没有这?个本事。
思来想去,竟找不到一个何时人选,流风于是将目光投向男人:“凶手是谁?”
男人咬牙切齿道:“天帝!”
流风错愕地看?着他,竟有几分怀疑,他堕入魔界,怎么会找到天帝,至于天帝本人带给他的?印象,沉稳,低调,是个合格的?守成之君。
其实男人也?奇怪,不过他当时并未来得及探查这?些?,找到仇人后他自知实力低微,无法复仇,便?一直隐忍蛰伏。
直到今日。
他在魔界许多年?,倒也?不是白呆的?,凭借占卜之术,迅速升职,终于,成为?天帝看?得上?眼的?棋子。
为?了此次任务,他使出浑身解数,将计就计,终于借此机会,将真?相告诉流风上?神。
男人冷笑道:“上?神万万不要被他骗了,什么天帝,没有比他再?假仁假义的?神仙了,他觊觎我们星族的?乱星盘,为?了得到族中至宝,便?屠杀我整个星族!如今,他为?了权势,更是不惜与魔尊合作?!”
男人不在乎自己抛下怎样一颗重磅炸弹,继续道:“我之所以在魔界发现天帝,便?是因为?他私自进入魔界,遮掩身份调动魔尊手下兵力,至于再?深的?,我便?不知道了。”
他举起手,坚持不移地看?向流风:“上?神,“我愿向天道发下心魔誓,今日所说句句皆真?,若有半句虚言,便?让我受尽折磨而死!”
……
“在想什么?”流风坐下,看?向披着衣裙,同样坐在床边的?白皎,龙凤喜烛映出温润烛光,洒在她白皙娇艳的?脸上?。
白皎抬眸,长且浓密的?眼睫微翘,似蝴蝶蹁跹振翅,阴影下,是一双盈盈似水的?美眸,此时正看?着他说:“我相信他,幕后主使就是天帝!”
流风垂眸。
白皎却说起另一件事:“你还记得最近一次的?神魔大战吗,所有人都说是辰夜杀了天族大皇子玉溪,又抢掠曦光帝姬,天帝怒不可遏,联合妖界反击,现在想来……”
白皎顿了顿,轻咬红唇:“也?许就是天帝一手操控!”
她在心里默默去掉也?许二字。
说是猜测,可作?为?拥有剧本的?白皎最清楚,以曦光的?视角写天帝杀死玉溪,而后嫁祸给辰夜,似乎是一心为?了曦光好。
白皎总觉得有些?不对,对天帝也?没什么好感。
现在她明白了,哪里是为?了曦光,分明的?未来他自己,他要借此除掉一部分兵将,换上?自己的?心腹!
她说了一堆,转头发现流风不发一言,皱了皱鼻头:“你怎么不说话,你不相信我?”
流风仿佛才回神,沉声道:“自然是信你。”
白皎咬了下唇:“那你刚才在想什么?”
男人叹了口气,眼底泛起一抹怜惜,认真?道:“当初有人在南荒截杀你,事后不论我如何努力,只查到一片紊乱天机。如今想来,便?是他用乱星盘所为?。”
白皎一怔,皱紧眉头:“可是我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我!”
她永远忘了自己当初多狼狈,说是命悬一线也?不为?过。
她忿忿不平,觉得手里空落落的?,想那个什么东西扯一扯,冷不防,对上?他黑沉深邃的?眼。
脸颊一热,流风捧起她的?脸,温热的?掌心与她肌肤相贴,好似燃起簇簇火焰,烧得她心慌意乱。
男人柔和清冽的?声音钻进耳蜗:“待我找到证据,皎皎想问什么都可以。”
嗓音蕴藏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酷。
一切祸端皆因天帝而起,若不是天帝截杀,皎皎不会失踪,更不会与东渊相遇,遭他觊觎!
他目光微闪,与她的?距离却越来越近,眼神褪去昔日的?柔和温吞,露出侵略、强势的?火热。
白皎呼吸发紧,对上?他的?眼睛,好似置身熔炉,全身都要烧融烧化。
“你——”
微弱的?声音消失在贴近的?唇缝中,男人粗重的?呼吸响在耳畔,如一记重锤,狠狠凿敲她的?心尖:“皎皎,看?着我,今天是我的?新婚之夜。”
烛光映照下,拢上?一层柔光。
“喜欢吗?”流风轻轻收紧掌心,与她十指紧扣,喑哑低沉的?声线钻入耳蜗。
白皎失神地望着头顶,正红色的?帐幔轻薄半透,帐幔上?方刺绣五彩凤凰,翎尾泛出流水般莹润的?光泽,好像要活了一般。
她动了动头顶的?耳朵,猛然一惊。
头顶的?耳朵!
下一刻,耳畔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白皎忙弓起腰,伸手去摸脑袋。
流风愣了下,瞥见一截软白如玉的?手臂,手掌捂住脑袋:“怎么了?”
他以为?方才仓促间,让她撞上?了床榻,忙拉开她的?手臂,想要仔细检查。
白皎恼羞成怒,羞耻得脸颊绯红,水盈盈的?眼睛使劲儿瞪他:“都怪你!”
美艳绝伦的?模样,正正落尽流风眼底,令他动作?一顿,连呼吸都轻了许多。
炙热的?视线落白皎脸上?,心上?人粉面含春,水眸盈盈,可怜可爱的?娇态令他几近失控,下意识扣住她的?软腰。
却在触及她的?脑袋时,猛然顿住。
一对柔软蓬松,泛着淡粉的?狐耳微微一动,好似羽毛撩拨心尖,流风忍不住俯身,嘴唇咬上?她的?耳尖。
小狐狸的?耳朵露出来了。
天界。
鸿宇天帝回到殿内,陡然阴沉下脸,紧接着,殿内响起噼里啪啦的?响声。
都是一群废物?!
连那样好的?机会都能失败!
他沉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于是拂上?镜面,没有丝毫反应,天帝错愕地看?着安静的?镜面,心头一慌。
镜子并非普通镜子,而是他与魔尊息昀的?联络器,当初息昀魔尊一言不合掐断联系,而天帝忙着处理事情,无暇顾及,现在再?想联系,魔尊却不应答了。
天帝身体一晃,跌坐回椅子里。
他努力说服自己,魔尊喜怒无常,也?许是故意如此,反正他们确定了合作?关?系,根本不用着急。
谁知这?一等,就是七八天。
这?一日,镜面忽然漾起水波,天帝立即赶来。
转瞬,镜子里便?浮现出魔尊的?面容,他仍旧如之前那般肆意张狂,不知是不是错觉,天帝总觉得脸上?魔纹愈发浓密。
下一刻,魔尊直呼他的?名字:“鸿宇,你找本尊有事?”
天帝连忙提起精神:“息昀魔尊。”
他攥紧掌心,因长时间紧张,已经沁出一层湿黏汗渍,他斟酌几秒,终于说道:“你之前所说,能让我成为?上?神的?方法,究竟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