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一下倒下地上,身?后魁梧的男人举刀便砍,当啷一声,手里的刀摔在地上,其它军士一拥而上,大刀架在脖子上,疯疯癫癫的男人立刻老实得像只?鹌鹑。
婢女死里逃生?,看见她?们像是看见了神仙一样,她?一眼看到了白皎,毕竟她?是这些人里,看起来最温柔和善的女人:“大人!大人救命啊!”
她?想?扑过来,被女兵拦住:“你是什?么?人?”
婢女擦了擦脸上的血迹和泪痕:“我、我是府里的丫鬟……”
听她?期期艾艾地讲述,白皎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知道城要破之?后,周文?旭便发了疯,要让所有人为他陪葬,其他人不得不反抗,可她?们手无寸铁,哪是这些兵痞的对手。
于是,杀的杀,逃的逃,婢女小?秋机灵点儿,趁人不备躲起来,发现?没动静了才?出来,没想?到,逃到大门前被人发现?。
她?惊惶地指着刚才?砍杀男人说道:“就是他!他就是周文?旭!”
男人听见她?的话,怒目圆瞪。
白皎让人押着他往府里走,越走众人越心惊,这是怎样惨绝人寰的画面,遍地残肢断臂,血流成河,男男女女倒在尸山血海里。
蓦地,小?秋惊呼一声,竟然白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众人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汗毛直立,惨不忍睹都不足以形容。
荷花池里,昔日碧绿的池水早被血水染红,一颗颗头颅漂浮其上,犹如一盏盏灯笼,两只?眼睛不甘而怨恨地睁大,像是火焰烧穿灯笼纸,灼烧出两只?森森的黑色大洞。
目睹这一切的众人,心头皆冒起一股冷意。
他们事后调查才?知道,周文?旭此人极其变态,丧心病狂。他当年便是靠着狠辣,杀掉大哥,接管他手里所有势力。
壮大之?后,他将天星城打造成自己的享乐窝,城主府便是他享乐的地方,这里关押着他抢掠来的上百名小?妾,在发现?自己要败时,他抢先下手杀掉所有人,最后要自杀,却不敢下手了。
陆樾让人找刽子手,把他压在菜市口凌迟处死。
宋明章则带着百悦商店的掌柜告诉大家另一个消息,周文?旭为了让一城百姓作?为陪葬,竟然在井水里下毒,幸好掌柜的作?为内应,一直派人盯着他,发现?后立刻告知大家。
其实,就算周文?旭不出手,这城里也?不剩多少人。
刘掌柜作?为城里的内应,最清楚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在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下,即便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们,也?禁不住红了眼眶。
宋明章瞥见白皎眼圈发红,正要上前,人高马大的男人挡住他,圈住他的脖子:“宋老弟,咱们好些日子没见了,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发现?这畜生?不如的狗东西计划的?”
他说着操起砂锅大的巴掌,把他拎小?鸡似的带走,宋明章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
天星城终于打下来,大军准备休整几天,白皎也?回?了营帐。
她?听见动静抬起眼帘:“陆樾?”
陆樾看着她?泛红的眼圈,打好的腹稿一下子忘得精光,笨嘴拙舌的站在白皎面前,那副懊恼的模样,惹得她?暗自发笑。
半晌,才?听见他说:“你没事吧?”
白皎知道,他说的是白天的事,那样惊悚骇然的画面,是看一眼就让人做噩梦的程度。
她?摇头说:“我不害怕。”
陆樾看着她?泛红的眼圈,没说话,意思?倒是清晰表达出来。
她?站起身?,杏眼里满是一往无前的勇毅:“我伤心流泪,是因为那么?多人都死了,人命如草芥,在乱世里更是。”
“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死。”
陆樾霎时紧张无比,他是战场上无畏一切的统帅,此时却因她?一句话阵脚大乱,用?力握紧她?的腰,笃定地说:“不会,你不会死,我会保护你。”
白皎失望地看着他:“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陆樾:“我听懂了。”
“我要更快、更快地让这个世界安定下来,你喜欢看金银珠宝,你喜欢热闹繁华,不是今天这样子,对不对?”
他说完,声音有些嘶哑:“可是,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白皎闻言瞪大眼睛,清透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模样,让他心口发烫,听见她?说:“为什?么?不相信你?”
“你长得好看,有能力,会武功,寨子变化这么?大,难道不是我跟你的功劳吗?有我,你一定会成功的!”
她?开始还好,后面把功劳都兜过去了。
陆樾忍不住笑。
笑完他绷紧英武的脸,黑眸浮浮沉沉地凝视她?。
白皎紧张地握紧手指,营帐里的空间厌仄得逼人,她?难耐地张开软红的唇:“我去看看我的药……”
陆樾低下头,粗粝的掌心捧起她?柔软的脸,一个控制不住欲色满满的吻落在唇上。
她?震惊地仰着头,怒瞪他。
男人喑哑着嗓音:“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皎皎。”
白皎一把将他推开,其实以她?的力气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是陆樾主动放开手,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慌乱失措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笨拙得惹人发笑,低下头,明灭不定的烛火下,眼底情绪晦涩翻腾。
他太笨了,分不清她?说的哪句话是真是假,索性就将它全都当成真的。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你,作?为交换,你是我的。
他们陷入不知名的冷战,准确来说,是白皎单方面冷战陆樾,就连两人身?边的下属都能感觉到。
与此同时,陆樾倒是在战场上愈发悍不畏死,像是有人他头顶挂上一个沙漏,倒计时走走停停,不要命的打法,连白皎都看得直皱眉头。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到那天他的莽撞举动,俏脸霎时冷若冰霜。
直到这天——
一人跌跌撞撞地闯进?营帐,白皎惊讶得看向?来人,她?认得对方,他是陆樾亲卫,憨厚的脸上此时满是焦急。
“怎么?了?”白皎问他。
她?没参加今天的战事,一门心思?放在自己的药品研制中?。
亲卫眼含热泪:“神女,将军、将军他不好了!他中?箭了!”
“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急急忙忙赶到营帐时,一群人正围着陆樾讨论个不停。
她?的目光穿过这些人,直直落在男人身?上,她?唇色苍白,染血的心口上扎着一支断箭,看见她?,双眼登时绽放出强烈的光彩:“皎皎。”
周围人一怔。
白皎已经冷静下来:“人太多了,除了军医,其他人都出去,”
听见她?的话,其他人瞬间一哄而散。
就算有迟钝的,也?被同伴扯着离开:“还愣着干嘛,快走快走。”
白皎一边准备东西,一边问他:“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声音发冷,陆樾本能地缩了缩肩膀,被她?一把按住:“别乱动!”
他眨了眨眼,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皎皎,你终于跟我说话了。”
白皎眉头一挑,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她?真想?给他一拳,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在乎这个。
观察伤势,看到殷红的血液颜色后,她?终于松了口气,箭上没有抹毒。
她?狠狠剜了眼陆樾:“闭嘴,你现?在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
她?说完让军医观察伤势,准备直接在帐篷里拔箭,白皎就在一边翻找自己的瓶瓶罐罐,终于找到了抗生?素。
其实战场上,多数人不是死于创伤,而是伤后的感染症状。幸而她?早就有所准备,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借着古方提炼出了古法抗生?素。
她?找东西的时候完全没发现?,陆樾就算做手术,也?一直歪着头,念念不忘地看着她?。
军医扫了眼,趁此机会,干脆利落地拔箭。
他又看了眼大将军,男人脸上竟然带着笑,仿佛没有感觉般,痴痴地看着神女。
军医瞬间沉默了。
陆樾硬生?生?以血肉之?躯忍下强烈的疼痛,包扎前,他还痴痴得缓不过神,却见白皎弯起唇角,洒下抗生?素,他整张脸都因疼痛剧烈扭曲起来。
他龇牙咧嘴地想?:娘的,这是什?么?药,太疼了!
失去意识前,他死死咬紧牙关,牙都咬酸了,也?不肯在心上人面前露出一分一毫的怯意。
陆樾睁开眼,身?上的痛楚还未消散,他第一反应不是叫人,而是在营帐里逡巡,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之?后,竟然笑了出来。
半晌,一本书轻轻敲上他的脑袋,轻柔的女声在头顶响起:“你竟然在笑?”
白皎:“你伤口不疼了?”
陆樾猛地摇头:“没有没有。”
白皎叹了口气,看他这副傻傻的模样,一时有些怀疑,不会是疼傻了吧?难道抗生?素还有这样的副作?用??
怀揣着莫名的愧疚,她?放下手里的兵书,声音柔和了不知多少倍:“那你别动,我找人给你换药。”
“皎皎。”见她?看过来,陆樾眼皮一颤,艰涩地说,“这次不少人受伤,军医可能会忙不过来,不如——”
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