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毫无疑问,任小粟从不缺乏勇气。
带着白色面具的老许此时已经回到他的身边,两个身影分别钻入两条巷子,就像是两条平行且不断前进的射线,又像是两颗流星。
纵马而来都铎骑士用手臂夹住长枪末端,当任小粟来到面前的时候,对方突然勒起战马嘴上的缰绳。
那战马顿时站立而起,紧接着这名都铎骑士裹挟着战马重新落下的惯性出枪!
重甲骑士的长枪就像是一门重炮似的穿透空间,这是重甲骑士们最擅长的攻击方式,在战马的巨大惯性之下,就算敌人举着盾牌也根本无法阻挡这样的冲击力。
只是下一刻他愕然的看到,面前那少年竟是不知道从何处掏出一架钢铁机器抱在怀中。
长长的火舌在夜幕中乍现,重机枪迸射出的金属风暴,只用了两秒钟就完成小巷子中的全火力覆盖。
这刚刚拐进巷子里围堵任小粟的数十个都铎骑士,竟是瞬间全军覆没了!
任小粟拎着还在冒着青烟的重机枪走到长街上,独自一人面对着前后夹击过来的骑士团。
身前是都铎,身后是诺曼。
举世皆敌。
任小粟再次举起手中的重机枪疯狂扫射:“来吧,巫师出手吧。”
他从一开始便拿出重机枪这样的战争杀器,就是要告诉那些巫师:你们不出手就没人能拿我怎么样。
待到南方都铎骑士团被打的人仰马翻,任小粟收起重机枪继续向南方狂奔起来,这时左侧又从巷子里转出一队骑士,想要朝任小粟包抄过来。
结果这些都铎骑士拐过来还没能冲出巷子,便被老许的截杀阻断了去路。
有老许在,光凭这些冷兵器时代的骑士,根本不可能对任小粟完成包围。
或许这些巫师国度的巫师们并不明白,任小粟之所以来这里不是为了当扑火的飞蛾,也不是为了跟巫师国度鱼死网破。
巫师们不是网,任小粟也从来都不是鱼。
任小粟狂奔之间,街道两旁的哥特式建筑楼顶上,竟是突然钻出成片的士兵开弓攒射!
遮天蔽日的箭雨扑面而来,就像是漫天的蝗虫,又像是蕴藏着暴风雨的乌云席卷而来。
当这一切将要抵达任小粟身边之时,只见少年一跃而起,就在这一纵之时外覆式装甲瞬间覆盖,那一支支箭矢撞击在外覆式装甲上只能撞成粉碎。
还未等任小粟落地,他身下忽然有一架蒸汽列车凭空驶出,在那纷纷扰扰的箭矢中,宛如东方苍龙一头撞破了乌云。
任小粟落在车头上屹立,灰色的金属质感装甲,狰狞而又凶猛的黑色列车,这一切都仿佛来自炼狱,然后直指面前的虚伪神国。
蒸汽列车很快,当它从城池之中呼啸而过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犹如听到了风暴声。
许多站在屋顶攒射的骑士只感觉,自己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那站在车头上的任小粟便已经离自己很远了。
大巫师们终于坐不住了,若是让任小粟这么硬闯出根特城去,神明的颜面何在?
一时间,炎热的夏季里空气温度骤然降低。
任小粟皱眉间却发现,一直沿路保护他厮杀的老许身上,竟是开始渐渐凝结出冰霜。
刹那间,数座冰山忽然挤破了街旁的建筑拔地而起,建筑的砖石全部碎裂崩坏,而那些冰山竟硬生生将老许给困在了里面。
正如许安卿和陈静姝所言,不管到何时都决不能小瞧那些大巫师,都铎与诺曼这两个家族能够屹立在这巫师国度里,本身就有着自己的底气。
先前任小粟并没有面对过都铎家主这种屹立于金字塔尖上的人物,如今对方一出手便将老许禁锢起来了。
那冰山似有万重,不管老许如何奋力击碎冰山,那冰山却像是永无止境似的,不断“生长”出来。
任小粟心中发狠之下,便打算直接取出RPG来帮老许轰碎冰山,虽然疼是疼了点,但绝对有效。
再不行的话,那就上云爆弹!
可还没等他行动呢,只见蒸汽列车面前的大地忽然开裂,一条如闪电般曲折的冰霜裂隙朝着任小粟蜿蜒而来。
寒霜袭来,任小粟只感觉顷刻间连外覆式装甲都行动迟缓了一些,身处装甲之内的他,眉毛上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任小粟在蒸汽列车骤然双腿发力,以纵跃的姿态快速与蒸汽列车脱离开来。
就在他与蒸汽列车分离的刹那,地面的寒冰裂隙变成了真正的深渊,那长街之上,就像是凭空出现了一条天堑。
蒸汽列车失去了铁轨的根基,整架列车都一头扎入那裂缝深渊之中。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废掉对巫师威胁最大的存在。
当然,对方一直拿老许当做独立的个体来看待,这出手先针对老许,怕是认为老许的威胁性远远要高于任小粟。
都铎家主已经出手了,然而任小粟并没有慌乱,依然执着的朝着南方一路突围。
都铎骑士团与光明骑士团见老许和蒸汽列车已经被分别禁锢,终于再次狂热起来。
在这惊涛骇浪里,任小粟突然穿入小巷子中,他要以这根特城里密集的建筑作为掩体,遮挡大巫师们的视线。
按照陈静姝所说,大巫师的施法距离应该在一公里左右,不管是都铎家主还是诺曼家主,一定会选择比较惜命的距离。
这也就意味着,当任小粟进入小巷子之后,对方除非选择拉进施术距离,不然的话就没法对任小粟造成精准打击。
天空中有一头硕大的冰雕海东青凝聚出来,它扇动着翅膀朝任小粟所在之处飞去,想要直接从高空俯瞰的角度找出任小粟的行踪。
这海东青每次拍动翅膀,都会有大量的冰霜甩落在空气里,那冰气看起来异常骇人。
它在空中直冲而去,锐利的眼睛在下方寻找着任小粟。
可是等它刚刚靠近任小粟,一低头却发现对方正举着一杆黑色的钢铁武器对准自己。
那藏在一处房屋后面的少年看着瞄准镜里的海东青,似乎还在微笑。
枪声轰鸣,这一次都铎家族的人终于明白,之前前锋部队放出去的海东青是怎么消失的了!
“他竟然还敢停留下来埋伏我们,”都铎骑士团后方一个苍老的声音冷笑起来:“靠近过去,不要让他逃出根特城。”
一名大巫师看向苍老的都铎家主:“在城中作战会不会殃及到太多平民?这样可能会对我们的威信造成一定影响,最重要的是一些重要贸易货物都存放在这一片。”
“怕什么,他这逃亡路线斜插至南方城门,那里就是诺曼家族的领地了,”都铎家主平静说道:“就在那里围杀他。”
……
玫瑰大道上,许安卿等人通过下水道钻出地面,只是此时骑士团已经追着任小粟去了根特城南方。
于是,他们能看到的只剩下一地尸体。
就像小夏与梅戈最初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一样,所有人站在这已经寂静的玫瑰大道上震撼无言。
“这真是一个人杀出来的血路?”许安卿的深吸一口气问道。
陈酒随意看了一眼便说道:“俱是刀伤,而且同样锋利的切口,恐怕还真是一个人所为。”
“710人左右,”钱卫宁这行伍出身的看了一眼便锁定了死亡人数范围。
“这种中土人物来巫师国度,就像野兽钻入羊群一样恐怖,”许安卿叹息道。
陈静姝忽然说道:“他曾经说过,他来这里,其实是想毁灭巫师国度的。”
“走吧,混乱声都在南方。”
说着,陈酒带头朝玫瑰大街尽头走去,等他们向南转过一个路口的时候赫然发现,另一条街上的尸体也不比玫瑰大道少。
众人走在这些路上,有时候会感觉自己正走在修罗地狱里,圣堂们虽然都杀过人,但是却不曾上过真正的战场。
所以当他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有种直击心灵的震撼。
世间最残酷的画面,仿佛就在他们眼前。
“姨妈,你记不记得咱们之前猜测过:任小粟有没有杀过人,”陈安安低声说道:“那时候我们猜测他杀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然而事实是,他们竟然与这世界上最凶猛的超凡者同行了那么久。
众人又往南方追赶了很久。
陈酒忽然说道:“给我搭建瞭望塔。”
“会有危险,万一你站的太高引起都铎、诺曼注意怎么办?”许安卿急促道。
“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必须看一下发生了什么,”陈酒笃定说道。
钱卫宁从随身携带的背囊中取出一副军用望远镜来:“这是我家主人给的,能够看的更远。”
“谢谢,”陈酒接过之后感谢。
说完,陈酒身旁的一名圣堂手握红色真视之眼吟唱咒语,只见陈酒脚下的青砖地面骤然拔高,这土系巫术竟是直接抬起一个平台将陈酒送到数十米高空,帮助他纵览全城!
只是还没等这瞭望平台升到最高处,陈酒便举着军用望远镜怔住了。
就在他的眼前,那偌大的根特城里根本没人回头注意他,所有人的目标只有一个:远处狂奔的少年。
陈酒发誓,这是自己此生见过最壮阔的一幕,全世界的敌人如黑色洪流汇聚一个方向,而他们的目标却只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