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银发的高挑少女,细美的眉眼如画般动人,矜持端庄的笑容点缀着涂有彩妆的容颜,红色的制服外套搭配白色的衬衫,黑色的百褶裙下是一双细长的腿,踩着厚底的玛丽珍皮鞋,时不时敲打着地面。
她的眼瞳却是极淡的金色,仿佛涌动着炽热的熔岩。
顾见临一眼就看出这个少女修行了烛照律法。
可惜修行不到家,不能很好的控制力量。
至于长相,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夏稚看到这个少女,眸子深处却闪过一丝掩饰极深的畏惧,偷偷戳了一下他的腰:“这是牧诗羽,牧家的小姐,她有一个很出名的哥哥……莱茵副会长。”
说完以后她抬起头,露出灿烂的笑容:“牧学姐。”
牧诗羽微微颔首,不同于柔美的长相,她的眼神和嗓音都很冷,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好久没见你了,过来一起坐吧。”
夏稚明显是不喜欢跟她坐在一起的,此刻却装出一副姐妹间很亲热的样子。
顾见临见状心想女人果然都是虚伪的。
不过对于夏稚而言还不够,她这种人想活得好,得再茶一点才行。
至于这个牧诗羽给他的感觉有点微妙。
因为这个女孩,明显是在学雷霆。
可惜学的还是不到家。
他在最后排的座位上落座,望向教室尽头的黑板,微微一怔。
因为黑板上列着的是他根本看不懂的炼金术公式,包括千奇百怪的古代图腾,大致能看出来跟天体学和星象学有关,还包括一部分精神基因学的内容。
真正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黑板上画着一副人体剖面图,基因的螺旋分别从左右边的半脑盘旋向上,最终交错在一起,形成完美的闭环。
这是……精神基因双螺旋!
因为左边是一颗参天的古树,右边则是一朵枯萎的莲花。
古老的图腾用粉笔的线条画出来,却也有种诡异的魔性,极具韵味。
顾见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中央灵枢院的课程里看到这种东西。
这是炼金考古系的大课,在座的足有六百多人,由于还没有正式上课的缘故,学生们窃窃私语的声音颇为吵闹,板书的人就站在讲台上,恍若未闻。
那是一位弯腰驼背的老朽,头发已然稀疏花白,侧脸遍布年轮般的皱纹,朴素的衣着透着一股年代感,站在阳光里的样子仿佛一颗腐朽的老树。
他抬着手,似乎在古树和莲花的图腾间,想要添加点什么。
最后却打了一个问号,甩掉铅笔。
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满堂寂静。
铃声响起。
教室的学生们纷纷起身,恭敬地行礼。
顾见临为了合群,也向着那个老人行了一礼。
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老人的身边隐藏着四位斩鬼途径。
他们都在虚化状态,在教室的阴影里若隐若现。
足以见得这个老人的地位超然。
“差不多了。”
老人背负双手,淡淡说道:“那就……”
恰好此刻,走廊里响起了凌厉的脚步声。
这间教室里的学生纷纷变了脸色,因为他们看到了门外一闪而过的黑衣。
戴着银质面具的猎魔人们走了进来,先是向老人鞠躬行礼,默默地递上了行动许可证明,这才转过身以锐利的眼瞳扫过在座的学生们。
老人挑了挑眉,明显是不悦,却没有多管。
“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
顾见临坐在最后排玩着手机,淡淡说道。
牧诗羽反应明显更快,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少年,收回了目光。
夏稚根本不想回答,她吓得面色苍白,默默缩在座位上,在心里祈祷。
可惜祈祷是没用的。
因为猎魔人一眼就找到了她,挥手示意同伴们跟上,从背后摸出黄金制成的手铐,然后从风衣的口袋里取出手枪,默默地上膛。
这一幕似乎经常在学院里发生。
绝大多数的学生都已经习以为常,更不敢出声招惹这些煞星。
牧诗羽瞥了他们一眼,就当做没看见一样,继续低头翻着书。
只有夏稚吓得瑟瑟发抖,捏紧了校服裙的裙摆,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咚咚。
她的心在跳。
她知道这群人来找她是为了什么。
不外乎是虹桥机场的劫机事件。
猎魔人昨天对她的拷问就已经导致她差点病发昏厥了,今天这次明显是来势汹汹,连手铐都已经准备好了,明显是准备实施拘禁。
审判庭的监狱,大家都素有耳闻。
哪怕你是无辜的,进去也要脱一层皮才能出来。
夏稚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偏偏招惹到这些煞星,委屈得都快哭出来了。
顾见临却觉得事情并非如此,因为这个女孩明显是弗利达精神分裂综合征的患者,九岁那年曾经被当做宿体进行过实验,如今却活到了现在。
这是很不合理的事情。
雷霆能活下来是因为她是世家出身,她不能无缘无故的消失。
夏稚不同,她出身于普通家庭,对于隐修会而言可以轻而易举的抹掉。
之所以能活下来,极有可能是因为她就是被观察的小白鼠之一。
隐修会需要观测她的成长数据,从而继续研究第三法。
现如今青和赤已经空降魔都。
而他本人也高调宣战。
这势必会惊动隐修会,他们想继续隐匿下去,就要消除线索。
夏稚只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而已。
真可怜。
顾见临望向这个瑟瑟发抖的少女,眼神变得怜悯起来。
啪。
他忽然起身,大踏步地走向讲台。
在座的学生们都愕然地望着这一幕,不知道这个新面孔要做什么。
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瞳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因为顾见临从他的手里接过了粉笔,擦去了那个问号,重新画了一副图腾。
“我知道您在找什么。”
他面无表情说道:“这图腾我见过。”
老人抬眼望去,佝偻的腰身骤然挺直起来,这一刻磅礴的气势迸发出来,就像是腐朽的枯木重新焕发出生机,教室里回荡着噼里啪啦的骨骼爆响。
这声音宛若雷鸣,猎魔人们甚至被震得眼前发黑,耳朵嗡鸣不已。
更不要说那些没上过战场的学生们。
寂静里,唯有老人的声音响起:“这东西叫什么?”
顾见临扔掉粉笔,凝视着黑板上的图腾,淡漠说道:“无色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