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临深深看了一眼轮椅上的老人。
他看起来真的已经很老了,花白的头发却梳理得很整齐,饱经沧桑的脸上皱纹深刻,眼瞳如玉一般温润清亮,即便坐在轮椅上,腰板也挺得笔直。
就像是山崖边的雪松,挺拔坚韧。
不得不说,这个卦算得并不是很专业,卜卦时也是采取的非常简单的方式,对卦象的解读也很简单,似乎就像是个普通的业余爱好者。
但他还是记下了这句话,然后道了一声谢。
“嗯。”
老人满意地颔首,睿智的额纹微扬,然后收起了那六枚铜钱。
“那啥,老伯也给我算一卦呗?”
成有余凑过来,搓着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他一直都是这么自来熟。
老人却头也不抬,淡淡说道:“不给你算,你刚才不还说我不专业么?”
成有余震惊了,本以为老年人耳朵都背,没想到这都被听到了。
顾见临对算卦的兴趣不大,只是盯着那个黝黑厚重的泥板深深看了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前出现恐怖的幻象。
只见苍白的祭祀高唱着圣歌,双手燃烧着白色的鬼火,死死抓住怪物的头颅。
轰的一声,他们一起燃烧起来。
这位祭祀浑身涌出滚滚的黑气,仿佛恶鬼挣扎咆哮。
他仿佛沉浸在这个幻觉里,不可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
啪的一声。
顾见临仿佛从梦里惊醒,浑身冒出冷汗。
好像刚才看得着迷了一样。
男人拿着三包暖宝宝过来,放在柜台上,微笑说道:“请拿好,欢迎下次光临。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再来,我们今晚就关门歇业了。”
“小店刚开业,你们是第一批顾客,大家交个朋友。”
他把名片递出去,笑容温文尔雅。
顾见临回过神来,面前的老人依旧泛着淡淡的笑容。
他接过名片,沉默了片刻,收进口袋里。
“好了,我们要打烊了。”
男人微笑说道。
老人闭上眼睛,哼着小曲。
顾见临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临走前,他犹豫了一下,尝试对眼前这两个人使用了生命感知。
静谧的夜里,世间万物的韵律,再次回荡在他的耳边。
经历过昨夜的练习,他已经能够做到在喧嚣的旋律里,准确分辩出目标。
然而感知到的结果,却让他有些意外。
西装男人的生命韵律如同一团火般,旺盛的燃烧着,炽热汹涌。
至于那个轮椅老人却宛若死寂的空洞般,寂静无声,无比压抑。
“你在看什么?”
苏有珠抱着三包暖宝宝,好奇问道。
“没什么。”
顾见临从没见过如此特殊的生命韵律,平静问道:“说起来,你也信卦象这些?”
苏有珠摇摇头:“就随便问问,也不会损失什么。”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停在了杂货店的门口。
雪亮的灯光照亮夜色。
有人推开车门从副驾驶下来,跟兄妹两个人擦肩而过,清寒的香气弥漫在夜风里。
苏有珠似有所感的扭头看了一眼。
顾见临有些意外,因为他很少见到白色头发的人,而且还是个女孩。
这个女孩戴着遮阳帽和黑色的墨镜,低着头看不清脸,只有霜白的长发飘摇着垂落腰间。
她穿着松垮的针织衫和白色的一字肩罩衫,一双修长细致的腿裹在牛仔裤里,白色的运动鞋。
尤其是背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吉他箱。
很奇怪。
“来啦。”
杂货铺里的老人意外笑道:“我还以为,你老师不会让你来见我呢。”
景辞擦拭着店里的古董,打量着这个少女。
“您知道的,我一向不太听话。”
这个奇怪的少女轻声说道:“您来了峰城,我还是要见一见的。”
店铺的门关上,隔绝了一切声音。
……
……
顾见临和苏有珠从杂货铺里出来以后,在旁边简单吃了顿野馄饨,就回了学校。
值得一提的是,成有余这个胖子居然也厚着脸皮跟着,一路上有说有笑的。
时不时的,还会讲点兄妹俩不知道的八卦。
直到晚上十点半,女生宿舍楼下已经基本熄灯了。
在楼下的小花园里,隐约还能看到有些情侣在树下依依不舍的窃窃私语,还有的甚至就直接抱上去啃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看着倒是挺刺激。
“那啥,我就顺路到这,你们继续哈。”
成有余笑眯眯脚步顿住,露出内涵的表情:“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顾见临知道他是误会了,但解释起来又太麻烦。
主要是,苏有珠满脸无所谓的表情。
似乎就算被误认成待会儿要钻小树林的情侣,也毫无关系。
顾见临见状,也就没必要多解释了。
“临哥,摸底考试的事就拜托了啊!要是分到一个考场,多帮帮忙!”
成有余临走之前,却忽然满脸严肃的提醒道:“那个啥,最近峰城不太平,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吧?有不少学生嗷的一声都疯了。我收到风声,最近学校附近经常会有这种人出没,这几天你们最好不要外出,老老实实在学校待着。”
他再次嘱咐道:“尤其是最近学校附近还出了个虐待动物的变态。”
顾见临心中微动,这胖子似乎是知道点什么,在刻意提醒自己。
“好,我知道了。”
他微微颔首:“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