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平常听见的都是外界的万籁之声,很少去关注自己呼吸或心跳的声音,但在特殊的情况下,或许会注意到、也能够听见。可是血脉流转、肠胃蠕动、腑脏运行、血肉生长、筋骨滋壮等等微声,是否也能够“听”见?
通常情况下这些是听不见的,但在极静的环境中,人的确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这样的环境一般很难有,但在垂帘逆听入微时却可体察极静,若闻周身生机运行之音,仿佛可见筋骨腑脏,进而能自察身心状态,此为修行之始。
证得内视入微之境,便可开启灵觉,复可听闻身外万籁入微。
这只不过是迈入初境的法门之一,开一窍进而开启灵觉。若明其玄理,各宗门便可各择手段,因地因人而异,传以各种指引之法。虎娃今日讲的当然不是某一种法门,而是总说其玄理,诀曰: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复归其根。
虎娃的声音中带着神念,所谓神念的境界也是不一样的,尚无人知这是仙家之声闻。虎娃讲法,每人接受到的神念皆与自身的感悟相印证,而变化出种种法门。另有难以描述之玄妙,则有意境印入众人之脑海,只看各人所能理解。
在座还有不少并未迈入初境得以修炼的普通人,有人代表着各大部族势力,由仆从抬进彭山,此刻与仆从一起都在道场中听讲。所有人都莫名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仿佛自古以来那道看不见、摸不着,被视为仙凡之隔的门被打开了。
门是被打开了,怎么走进去虎娃也说清楚了,任何人都可以尝试,修行仿佛本无什么秘密,所谓秘法随天地而存、谙合大道本源而已。而且虎娃也说得清楚,人人都可以修行,甚至在世之一举一动,亦皆在修行之中。
有人已忍不住跃跃欲试了,想看看自己能否也成为一名修士。如此反应也在虎娃意料之中,但所谓的人人皆可修行,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迈过那道门。内视入微之境,不是那么容易求证的,仅靠迫切的渴求之心是不可能的。
在座的各派尊长则在思考另外的问题,结合本门传承秘法,用什么样的手段去指引看中的传人入门?就算没有虎娃的这场法会,世间也不缺修士入门,但虎娃今日将入门之境很清晰地指了出来,而且讲得简单透彻。
还有一些人则略感失望,他们大多是散修,修为亦未至大成,早已迈入初境得以修炼了,当然不需要这样的指引,来到彭山是想听闻更高境界的修行之妙。可是虎娃今日偏偏只讲入门之境,而且这种公开的法会,向来不传神通法术,只讲境界感悟。
这场法会中有两个人比较特殊,其一就是羽民族将军飞郎。飞郎听见的内容和所有人都不太一样,不仅有大家都能听闻的修行入门之境,还有虎娃单独传授他的修炼秘法。
另一人是仓颉先生的弟子侯冈。侯冈所听闻的内容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只是自己的感悟可能不一样。但侯冈听着听着就出离了定境,暗中观望此番听法之人,不仅有各地修士、巴原上的百姓贵族,还有来到此地的众多奴仆。
虎娃今日的讲法并无分别,听闻妙法者也包括那些奴仆与凡人,甚至还包括山中的草木禽兽。侯冈若有所思,脑海中若呈现“有教无类”四字,这可不是虎娃的神念印进来的,而是他自己观这场法会有感。
不论大家感受如何,虎娃此番开讲仅有半日,随后便命门下弟子送客,彭山道场重归清静。众人各怀目的而来,又各携收获而去,对这场法会褒贬不一,但只要心念通透者,皆清楚这场法会深远的意义。
法会之后,虎娃和玄源进入幽谷,这是他们平日修行居住之所,也是彭山道场中的禁地,外人不得打扰,谁也不知夫妻二人在里面做什么。
再月余之后,虎娃走出院落,将十二根晶柱抛入竹林。这些晶柱倏然消失不见,假如有人在高空向下俯瞰,则会发现竹林环绕中的院落也在视线中消失了,只见谷中一片竹影摇曳。
又过了月余,竹林间又出现了不少藤蔓,筷子粗细,很稀疏地缠绕在竹茎上。竹林中的藤蔓与杂草本就很稀疏,这也不太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