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人说虎娃的坏话,虎娃其实无所谓;真正有所谓的是——起因为何?
少务不禁连连点头道:“师弟说的太对了,就是这么回事!但你是一位大成修士,凡事见果便知其因,这是修行的求证。但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若遇到类似的事情,那可就是真憋屈了,又该如何自处呢?”
虎娃:“我给师兄讲个故事吧,是小时候听长者所言。如今才明白,他是在谈面对世间所遇,如何印证修行心境;对于凡人而言,也是在讲‘身’与‘名’的道理。”
一百数十年前,巴国尚未分裂,正处于将乱欲乱之时,各支宗室各蓄私势,而国中已有贼寇滋生。某位城主为宗室子弟,秘藏一件传国重器。此器本是先君秘托,让他将来交于新君。先君突然身亡,新君并不知此事,此人就已被权臣外放为城主。
这件传国之器当属重宝,宗室中很多有异心的势力都想占据,这位城主若是在城郭中说出此事,十有八九会被他人劫夺,也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他信守承诺,待新君地位稳固后便打算亲自前往国都,私下告诉国君。
可是还没等他离开城廓,就有贼寇来到。这支贼寇不知是手何方势力幕后指使,竟然知道这件事。贼首是一位高人,直接潜入府中制住了城主,向其索要那件重宝。然而重宝已被藏在隐秘之处,只有城主本人知晓。
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酷刑加身,城主都没有将重宝交给贼首。贼首无奈,取出了一件代表宗室的信物,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和幕后的势力。那时候还没有帛室国,但宗室各支已都在暗中有所图谋,贼首就是帛室国的先祖派来的。
贼首许了这位城主很多好处,可是城主是为人清正,既不贪财也不好色,甚至连权势地位都肯放弃,也不愿留下与乱臣贼子同流合污之名,他很明白地告诉贼首:“哪怕你杀了我,我也不会交出传国重宝。”
可是贼首却说:“我不需要杀了你,我只需把你劫持而去,趁城廓不备,率属下突然杀入城中,劫掠财货、席卷库廪之资,更要让人看见你公然与我同车而行。最后对外宣称,是你勾结贼寇,里应外合劫掠城廓,并献出了先君所托的传国重宝。
我说到就一定能做到,因为城廓兵师已被我收买,会于夜间悄然放贼众入城,兵师还会成为杀贼负伤之勇士、指控城主大人您与贼寇勾结的证人。世上将没人会知道你的清正之名,只知你所做下的一切恶行。
但假如你把重宝私下交给我,也没有人会知道你这么做过,这本就是隐秘之事,连新君都不知情。而我属下的贼寇,仍会进犯城廓,我则给城主大人您一个机会,能率城中军民击败贼寇、立下保境安民之功勋,并能查处与贼寇勾结的兵师。”
虎娃的故事刚讲到这里,少务突然插话道:“这件事情我听说过。”
虎娃:“师兄既知此事,那就不用我多说了。”
少务叹了口气道:“那位城主不畏死,不受财货、美色、权位的诱惑,可是贼首告诉他,就算那么坚持,最终也没有意义,后果只会让他身败名裂。城主最终还是屈服了,将那传国之器私下交给了贼首。结果也正如贼首所说,城主率军民击溃了来犯的贼寇,立下了大功,还查出了兵师与贼寇勾结之事,处决了兵师。但这个案子,后来被当时的理正理清水大人查清了。理正派人缉拿幕后主谋时,帛室一支仓惶逃离国都,匆忙挑起了叛乱,有人说此事便是巴国内乱的源头。”
虎娃微微一皱眉:“巴国内乱的源头?难道当年的理正大人没有查清此事,巴国就不会内乱吗?”
少务摇头道:“我绝无此意,虽然叛乱确实由此而起,但理清水大人若没能及时查明此案,国都中的内乱恐怕更难防备、后果也更加严重,当年可是连我的曾祖都险些遇刺。无论如何,其时国中乱势已成、难以挽回了……师弟,你为何要说这段往事呢?”
虎娃:“有人不受财色权位之惑,而守心中之清正,可最终还是无法堪破所谓的‘名’。这世上不怕死的,未必一定是义士,有时也可能是亡命之徒。但很多清正高士,最难过的恰恰就是这一关。而我若堪不破这一劫,又如何突破化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