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崎每发表一篇论文,他很快——一般是三到五天内,就会做出回应,抛出一篇内容很是类似,但是却完全用连宗方法写成的论文。
王崎却始终没有改变研究领域或者表示“我跟不上了”的意思,固执的在代数拓扑的领域前进。
对于王崎来说,这种行为,就好像两个强者对拼内力。纵使较强者收敛了自己的部分力量,对于较弱者来说,这也是极为凶险的,稍不注意就是内力尽焚……
不,比那还惨。
云端公子柯兰荫当年领导歌庭派时,可是被称作“神灵一般”的人物。可仅仅是与算君交流自守函数一年,就因为提出了一个自己无法证明的定理而道心失守,走火入魔。
鸿鹄与苍鹰搏击,每振翅一次,就飞得更高。继而鸿鹄无论如何凭风而起,也只能看到苍鹰在它头顶之上。
其实在王崎看来,这种行径就如同强登天梯,每行一步,都要面临可怕至极的压力。可相对的,这种压力,也是一种极大的磨砺。王崎自身是不记得布尔巴基学派的论文的——他上辈子并不是一个数学家,对于布尔巴基学派以及格罗滕迪克的数学理论,也只停留在与物理学有关的领域上。而算君与他在思维上的对拼,极大的激发着他的灵感。即便是有着离宗和连宗的区别,算君的东西对于王崎而言依旧是极为有用的。
尤其是在代数拓扑领域。这个领域原先就是算君无意间发明的。在歌庭派的手中,代数拓扑最终发展成了完全背离算君希望的东西,因此算君的任何成就,对于王崎来说都等于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新思路。
很多王崎原先根本就想不到的东西,都在这一场交流之中自动涌出。他预计自己原本至少要一年半,才能在代数拓扑领域做出深刻的成果,可现在,才半年不到,他就取得了超乎想象的成绩。
所以,对于这些论文,他讲得也是格外用心。
但是,看到王崎这幅样子,基派的诸多修士用心学习之余,脸上却多出了一丝忧伤的神色。
——先生他……终究是在意的吧?
——什么退避不敢战……他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已经沉浸其中了吧?
尽管王崎自己觉得自己获益颇大,但是旁人的眼中,事情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神鹰俊鹞在云天之上搏击竞高,美则美矣,但旁人却会因为云雾而看不真切,只觉得其中一方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云端,而自己却根本插不上手。
王崎自己讲了许久,才发现底下没什么回应,自己的学派完全沉浸在一股“哀兵”的气氛之中。他不由得停下来,问到:“怎么了?怎么都不吱声?我讲得不好?”
众人见他神色没有异常,却在组织大家学习算君论文的时候异常投入,只当他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已经有些不正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当中充满着温柔的光芒。
王崎有些抓狂:“不是吧,现在就连你们也想问我什么时候道心失守了吗?”
“王崎你别激动,大家都不是这个意思。”魏沧对着四周使了个眼色,示意大家“不要表现得太明显”。众人心领神会,脸上纷纷露出温和的笑。
“靠。”王崎头无力的靠在墙上,深感挫败。过了几分钟,他才重新站到众人面前,谈到:“看起来,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首先,我必须说明一点,我现在的情况,和当年柯兰荫前辈并不一样。”
“柯兰荫前辈早年提出的一大总纲,就把近乎所有与几何有关的领域都整合到一起了。在这个领域,他是当世一流。而他与算君交流的自守变天式,则是圆变天式、双曲变天式、椭圆变天式等变天式天位图概念的拓展,这同样是算君感兴趣的领域。他二人,是用上了全部的才情去研究这个领域。”
“而我不同。代数拓扑对于算君来说,根本就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空壳,是不该出现的怪物。我的论文,只不过是提出了新的算学工具。而这些工具,有可能解决某些算学方面的问题,所以算君才会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并不是我的理论本身,而是它的可能性。所以,他才会尝试用自身能够接受的形式重新解构我的算学工具,将之转化成自己的求道之器。在你们看来,这是一种挑衅,可在我看来——娘的,天上掉馅饼好么。有一个当世第一流的算家自愿帮你激发灵感,这和一个普通凡人遇上一个愿意免费为他伐毛洗髓、保他直升长生的强大仙人,有什么区别吗?”
王崎看着自己的学派,再次重申:“就算离宗和连宗理念有差别,一些思维也是可以共通的。而算君给我们的,就是这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