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之间,张衍这一拳已是挥到了尽头,随后所有人便听得天塌地裂一声震响,这声音并非是从外间传递而来,而竟是自每一个人的心中响起。
再观场中,仿佛都什么未曾发生,巨融仍是维持原来的神态表情,金锤高举,煞气倾天。
可旁观众真却是神情生异,他们感觉到似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却又无法具体说了出来。
再过得片刻,却是出现了令人耸然动容的一幕,就见巨融体表之上生出一丝丝裂纹,先是自面颊之上开始,再逐渐向外扩散蔓延,很快便遍布全身,到了最后,其整个人仿佛琉璃破碎一般崩散开来,化作星星点点,最后化散不见。
张衍神情淡然,缓缓把手收了回来,方才一击之下,他已是杀掉了巨融所有变化可能,斩断了其所有未来,所以当他一拳挥出那一刻,其便注定身死。
不过此人毕竟功行摆在那里,他在此之中也是耗用了为数不少的神意,这才能一击破敌。
这过程中只要有一个步骤错漏,或者巨融有一个未来之影脱去,那么就意味着其还有一线生机,就无法被彻底杀死,那不说前功尽弃,也是白白耗费了许多元气。
然而在外人看来,这一切却是在一瞬之间发生,只是看着张衍一拳打去,巨融便就崩散而亡,这场面着实震撼无比。
事先无人想到这一场斗战会结束的这么快,要知道两名凡蜕层次的修士相斗,就算一方优势极大,也不是短时可分出胜负,几乎都要用上个十数载乃至数十载,直至一方耗尽元气而亡,可巨融却在他们面前被一拳打死,简直是颠覆了众人过往认知。
此刻在巨融消失之地,却是骤然出现一个空洞,将周围一切都是往里扯去,好一会儿方才不见。
有人惊呼道:“虚空玄洞,这,这……莫非这巨融真正亡了不成?”
有不信之人反驳道:“这如何可能?巨融不是还有血肉寄托之术呢?便这里肉身被打散,也能自别处再活转了过来。何况巨融尚有根果可避灾劫,方才交手不过一合,这位张上真再如何厉害,又如何能知其落处?如何这便就能将巨融杀死。”
先前一人无话可说,正常情形,如巨融这般人物,遇到生死危机关头,那便会根果自动,从而躲过灾劫,而其根果从头到尾未曾祭出,显然是不该死的,可事实明明是此人神魂皆灭了,这从道理上偏偏又说不通。
此刻如他一般有着困惑之人着实有不少,可他们并不知晓,巨融现世之身的确没有动用根果,但不等于那些未来之影也不曾动用,且动用了不止一次,而是无数次,这才被张衍借机找到了落处,但真正可怖的是,其本人却并不知晓这一切。
这便是参神契功法的厉害之处,就是你未来被尽数斩夺而去,现世之身也不会知道,最后只能乖乖受死,除非你斩断了过去未来之身,或者凌驾于此之上,显然巨融并未到得这个境界。
场中众人议论纷纷,各以神意交谈,可不到境界之人,不经亲历体悟之人,便有所猜测,也难以真正知晓其中玄妙。或许斩得过去未来之身的大神通者能察觉这里种种变化,可此刻除了那位不知身在何处的宿阳天主,此间却无一个有这般修为。
此时此刻一处清寂无比的洞窟之中,一名姿容冷艳的女道人正自盘膝定坐,在她正前方,有一个三尺来高的玉坛,上端摆有一块血肉,本来似活物般一直在那里缓缓蠕动,但是忽然之间,其上生机仿佛被一瞬间抽离而去,变成了一块灰白石块,再于几个呼吸之后变成了一堆碎屑。
那女道人一下睁开眼眸,看着那血肉,面上惊疑不定,掐诀算了一算,顿时露出悲怒之色,道:“我儿有我赠他的‘己如心线’,若涉危难,必显兆头,怎么被人杀死?”
她一咬牙,化一阵清风出去,但是才到半路之上,前方却是凭空生出了一层翠绿璧障,被生生阻挡了下来。
这女道人却似不死心一般,反复冲撞,其洞府所在,本来深埋在地,上方压有数座高山,可这她一番举动,竟是山摇地动,隆隆之声传去千里。
清光闪过,一名身着青衣,面庞略显沧桑的中年修士落在山前,对着下方言道:“师妹,你这是干什么?又想惹恩师生气么?”
女道人见他到来,停下了动作,悲戚道:“师兄,方才我儿身死,小妹只想出去问个明白。”
中年修士看了看他,心下略作推算,便知原委,叹道:“你不是想要问个明白,而是想要出去报仇。”
女道人脸露狰狞之色,道:“对,我便是要出去报仇,我还要问一问巨驭,他是如何照拂我骇儿的!”
中年修士感慨道:“恩师当年就说过,巨融肆意妄为,终有一日会遭遇不测,师妹当时还不以为然,却不料让恩师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