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清点了下头,把剑横搁在膝,逼出一缕精血抹在剑身之上,须臾淡去,便打入一道道法诀。
此剑并无真识,无需神意交融,只需打入精血印记便可,不过一个时辰之后,他就祭炼完毕。
于是将剑一收,站了起来,正要出洞,然而这时,却觉心中浮起一阵异样感应,不觉眉头一皱,停下脚步。
朱凝儿忽然惊呼道:“小师叔,天中有大妖过来。”
元景清有些讶异看了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他修炼感神经,又天赋异禀,灵机感应远胜同辈,这朱凝儿竟也不弱于自己多少,也难怪被汪采薇如此看重。
他传音道:“收摄气机,莫要出声。”
朱凝儿略显紧张地点了点头,她能感应到对方实力强横异常,恐怕随意喷出一口气来就能将自家二人杀死,于是自香囊之中取了一张法符出来,此是门中赐下护法神符,可保自身一时三刻无虞,不过这符炼制不易,不到真正无法逃脱之时,她也不舍得用。
大约十数呼吸之后,那股强横气机终是消退,她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道:“那大妖定是力转四重,气机磅礴如海涛,此去方向,似往我溟沧同门所在,莫不是去生事的?”
元景清淡声道:“师侄多虑了,鼓塌山处有我门中三位炼就法身的真人坐镇,岂会惧怕一名力成四重的大妖?它当真去了,那也自寻死路。”
朱凝儿眼眸一转,忽然露出兴奋之色,道:“小师叔,再往前去三千里地,那便是沧河了,听那总管王绪言,那处兀都部势力最大,首领伏峦,乃是一头罴妖,早已修至力转四重境,听闻比那当年与师祖交过手的诸伯皋也是只强不弱,方才过去的,想来就是此妖,不如我等趁其不在,去他部族中闯上一闯如何?”
北冥洲地域广大,比东华洲多出数倍不止,洲中有三条大河,分为济河、津河、沧河,势力大一些的妖部,皆在河畔两岸近处扎根。这沧河诸部,就是溟沧派下一个将要降伏的目标。
元景清一转念,却是否道:“这等妖部,不提那些道行不明的长老,便是与我功行相较的妖将,也当在百名之上,不是我等可以轻易招惹的。”
朱凝儿撇嘴道:“小师叔,你怕个什么,听闻那些兀都部的熊罴,体沉身笨,遁法又差劲得很,哪可能追得上我二人?见得不好,退出来就是了。”
元景清却是冷静道:“无有那么简单,事关生死,怎可凭一时意气行事?不过那兀都族长不在,部族之中无人坐镇,倒可请余渊部道友前去查探一番。”
在他东莱洲做那随军道师时,每一次军卒出动之前,皆有斥候细作探明详情,若是底细不明,绝不会贸然出战,那除了平添士卒伤亡,并无任何好处。
他抖手发出一枚灵符,往前方沧水所在投去。
此符之中,炼有一头水族精魄,很是擅长打听消息,便是被人发现,也会立时散去,不会留下痕迹。
汪凝儿问道:“小师叔,我等下来做什么?”
元景清道:“等。”随后他当场坐下调息,便不再理她。
朱凝儿一撇嘴,道:“好吧。”
她觉得这位小师叔脾气古板冷漠,很是无趣,不过毕竟是辈份在此,她也不敢放肆。
等有半个多时辰后,忽然有一道灵光过来,元景清抓来看过后,又传给了朱凝儿,后者一看,也是俏脸煞白。
原来是兀都部知晓溟沧派此回来者不善,故请了四方部族来援,此刻那部族之中,竟是足足有两名力成四转的大妖,要是一头撞了过去,必然有去无回。
元景清道:“既已探明此处情形,该当回去禀报了。”他一转身,就纵起遁光,往来路飞回。
朱凝儿哎了一声,“小师叔等等我。”便也腾烟而起,随后追来。
在溟沧派大举向北冥洲压去时,东华南地,一座精丽画舫自玉霄派中出来,往西缓缓行去。
明画屏坐在暖阁之中,抚弄筝弦,曲调绵长哀婉,似如其心境一般。
此回她是受沈梓心相召,回去相助山门平定西河余孽的。
骊山派门规,门下弟子若是不遵掌门谕令,立刻就可开革出门,而现在周如英陷在南海,也没人为她遮挡,是以绝不敢不从。
实则她闻得沈梓心整日为山门奔波劳碌,而自家却是心安理得在外修炼,本心之间,也是颇觉过不去。
能在玉霄派洞天福地之中修行,在外人看来是得了打机缘,可她毕竟不是玉霄弟子,周族门下纵然表面还算客气,可私底下却并不如何把她放在眼中。
至于她道侣周君毅,虽举止相貌样样皆好,乃至修为道行也不比她弱了多少,但二人本是两派联姻,并无多少情缘纠葛,平日见面,也是相敬如宾,寥寥几语问候便再无话说,即便修行,亦是彼此分开,一月之中见面也不过两三回,到玉霄这些年中,她甚至不知这位名义上的夫君脾性喜好。
念至此处,幽幽叹了一声,指下又弹拨出几个沉郁音调。
画舫行有数日之后,她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心下已是决定,此回回了山门,好好帮衬师姐沈梓心,以补偿心中亏欠。
就在这时,画舫忽然一震,前后摇动不定,她伸手一按,以法力将之定住,拧眉问道:“外间出了何事?”
一名婢女惊慌失措跑了进来,泣声道:“娘子,外面,外面有好多古怪东西……”
明画屏掀帘一看,心下一沉,只见画舫之外,有千上万只魔头,正前赴后继,不断撞在四周法禁之上,一层层将之污秽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