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见四周尚无人出声,想了一想,便先打个稽首,言道:“掌门真人,弟子有一事欲禀。”
秦掌门神情和悦道:“你可说来。”
张衍言道:“弟子此次由北至南,会了不下十名魔宗俊秀,自忖功行尚有不足,欲待辞去十大弟子首座之位,一心闭关修行,还望掌门允准。”
秦掌门笑了笑,道:“此容候再议,可先叙功果。”
孙真人听得这话,便自席上站起,大声道:“恩师,此次若无张衍事先洞察魔宗诡谋,命门下弟子两路分进,绝难有镇平两处魔穴之举,功劳之大,门中弟子无人可及,若按过去陈例,恐难抚其功,弟子愿为他加请厚赏。”
沈柏霜开口道:“此回我两家争斗,张衍为主事者,有运筹帷幄之功,为弟子,有两镇魔穴之举,按功劳而言,当开金阁,传上乘玄功,授护法真器。”
孟真人也拱手道:“恩师,魔劫绵延千载,此回能镇灭两穴,已是挫去得魔宗半数气数,令我溟沧派日后多了不少回旋余地,确为奇功一件,沈真人与孙师弟所言,不无道理。”
秦掌门轻轻点首,随后看向右首席座陈长老,缓声言道:“陈真人,你为门中耆宿,觉得此议如何?”
陈长老忙打个稽首,道:“劳动掌门下问,老道以为,后辈之中,有此等佳徒,实为山门幸事,日后必可为我山门倚柱,怎样赏赐,都不为过。”
此回张衍镇平两处魔穴委实极大,任谁也无法抹去,陈长老这一说话,世家几名真人也是纷纷附议。
秦玉却是一蹙眉,道:“张衍为门中十弟子首座,立此大功,为上殿偏殿主,授门中大道正法,也是应有之义,只是赐以真宝……”
她抬眸看向秦掌门,“秦掌门,当年晏师兄破门而出时,可是裹挟了不少真宝而去,而今宝阁空空,又拿何物相赐,莫非去晏师兄处讨要么?”
她一提“晏师兄”三字,世家四名洞天真人,除陈长老尚是平静外,其余几人面色却都是有些不太好看。
不过她所言却也不假,当年门中被其人卷去了不少法宝,而所余不是在他们手中,便是门中另有大用,不可能拿来赏赐。
秦掌门看了下来,道:“张衍,你有何想法?”
张衍也知,法宝到了真器这一层,已是极为稀少,一名修士要是想养炼出来,运气好些,至少也需千载以上功夫。
此次魔穴之战,休看两家弟子门中皆有真器赐下,但这些门派一个个俱是传承久远,底蕴深厚,非他派可比,所携真宝不是得自师徒相授,就是历代祭炼得来。
譬如骊山派这等开派至今不过千余载的门派,其掌门费尽辛苦,也才炼得一件真器而已。
如开立清羽门的陶真人,直到镇灭了万年妖府碧礁府,才算得一真器。
便是他自家身上所持,也是件件都有来历,无有成于这百数千年之中的。
况且这等宝物脾气甚大,他就是拿了,其也未必看得上这一个元婴修士。
而他有抱阳钺与元命珠这两件宝物,短时内若不再入玄魔之争,也是足以防身了,仔细考虑之后,便道:“恐有负掌门厚恩,以弟子修为,怕驱运不了这等宝器。”
秦掌门笑道:“既然你不欲得真宝,那又想得何赏赐?”
张衍还未开口,陈长老却是言道:“不若如此,可准张衍入灵穴修行百载。”
此语一出,在座洞天真人心下皆是一怔。
溟沧派灵穴乃是太冥祖师起大法力集一洲之力点化,可不是其余七家玄门所占灵穴可比,想要入其中修行,除非得掌门允准。
沈柏霜却则微微冷笑,这一处地界自是极好不过,入此修行,比之同辈,至少可省却数倍苦功。
当年颜、朱二人能在门中内乱之后,短短百载内便分别晋入洞天,固然是其自家争气的缘故,但若非因功得了不少灵穴所蕴丹玉,要想成就此道,至少还要再多等上百载。
可此地便是再好,而今张衍也用不到,因齐云天参研洞天玄机,已到关键之时,此刻正在灵穴之中,还不知何时出关。
亦就是说,这好处看得见,摸不着,但却又足以酬功,这看似轻描淡写插了一手,张衍成就之路,却至少往后延阻了百年。
到得那时,世家弟子如杜德、霍轩之辈,便也有机会追赶上来,不会令其独占风头。
沈柏霜瞥了一眼陈长老,“若在他时,掌门师兄不会纳取此议,但在眼下,却极可能会卖陈长老一个脸面。”
秦掌门稍作思索,道:“就依陈长老之言。”随后目光朝下投来,道:“张衍,上前接谕。”
张衍走上几步,到得殿台近处。
秦掌门宏声道:“张衍,今次玄魔斗法,你审时度势,连镇两穴,居功至伟,自今日始,便为溟沧派渡真殿偏殿殿主,赐金阁观法,准入灵穴修持百年。”
随他话语声起,整座大殿猛然一震,自有三道灵光自上方高处射下,飞至张衍身前,这才悬住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