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沉声言道:“我闻得此子在山下现身,便亲去将他捉了回来。”
温道人冷冷看了高仲元几眼,哼了一声,站了出来,拱手道:“府主,高仲元私自盗树下山,为门规所不容,请掌门降下法旨斩杀,以儆效尤。”
高仲元不觉一个激灵,他左右一看,见楚牧然站在一旁,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惶急道:“楚师兄,楚师兄,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还请救小弟一救。”
他是楚牧然亲自引渡上山,常当作子侄一般看待,听他哀求,难免于心不忍,也是站了出来,拱手道:“府主容禀,高仲元盗木固然有错,可他好歹也曾在门中修道多年,也不曾做出什么伤害同门之举,罪不至死啊。”
张衍目光看了过来,淡淡道:“楚师弟,你可知,高仲元破门而出之后,拜在了汪广元门下?”
楚牧然一惊,看了看高仲元,似是有些不能相信,随后脸上泛起酸涩之意,摇了摇头,长叹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按溟沧派门规,若弟子破门而出,还罪不至死,至多抓了山门拘禁起来,可若私自转投至他人门下,此便是背师逆祖,无论如何,也是难逃一死。
温道人却是胸中怒火升腾,冲着楚牧然道:“楚师兄,这就是你替恩师他老人家找的好徒弟么?”
楚牧然垂首不语。
高仲元听着心惊不已,瞧见楚道人似是救不了自己,他咬了咬牙,翻身一跪,砰砰叩首,任凭额上鲜血飞溅也是不停,大声道:“掌门,在下一时糊涂,铸下大错,汪广元这老贼此来其实另有目的,这其中内情我皆是知晓,还有老贼的底细,我也是清楚的,若是掌门饶我不死,我愿将功赎罪,和盘托出。”
赵革一直不曾出声,这时忽然开口道:“你出门之时,才是玄光修为,可此时已然是化丹之境,应是汪广元助你成丹,对你总算也有恩义,此话你也说得出口?”
高仲元神色一僵,却是无言以对。
温道人对张衍一拱手,言道:“高仲元背师弃祖,请掌门允我斩杀此僚,以正门规。”
张衍道:“温师弟,若按门规,当如何处置?”
温道人大声道:“当以石斧斫其首,神魂钉入风穴,受百日风磨之刑。”
张衍微微颔首,道:“如此,师弟可代我行刑。”
高仲元脸色大变,他倒退两步,看了看周围,似是自知难逃一死,疯狂大叫道:“我师汪广元,我师伯曲长治,乃是惠玄老祖一脉门人,你们今日杀我,来日就要与我陪葬。”
此语一出,楚道人脸色陡变。
温道人却是冷笑一声,道:“便是他们再如何了得,现下也护不了你。”
他袖子一甩,一道白烟飞起,烟中现出一把厚刃石斧,悬在高空,而后一掐法诀,此斧呜的一声,往下一落,往高仲元脑袋之上狠狠一斫,砰地一声,已是天灵碎裂,扑地而死。
楚道人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终是未说出来。
温道人再起手一抓,就将那一缕元灵扯了过来,自袖中取出一张符纸,往上一拍,随后对张衍行了一礼,纵身一跃,就往大殿飞去,一路到了后殿,此处有一口大井,覆着一块青灰色厚石板,上有百十根粗大铁链捆锁。
他默念法诀,那铁链哗啦一声,便自解了,再放一道烟煞过去,将那石板掀去一边,底下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空穴,人在远处,便觉有丝丝阴风自里透出,寒彻肌骨,肤上宛如刀割。
此本是山中恶煞阴气,对修道人来说不啻猛毒烈药,被沈柏霜当年以大法力镇压在此,以免门下弟子为其所伤,但亦可当作行刑之用。
温道人起法力护了身躯,上前走至井口边,拿出一根灵钉,往高仲元元灵上一戳,便往下一丢,再盖了石板,起诀封上铁链。
待事毕之后,又检视了一遍,见无有疏漏,便回至殿前,道:“府主,师弟已将那背师之徒投入风穴,百日之后,便就魂飞魄散,不存于世。”
张衍点首道:“有劳师弟了。”
温道人转过身来,对下面两百余名弟子大声言道:“背师叛门者,便是这等下场,诸弟子当谨记于心。”
底下一众弟子皆是心头震恐,高仲元被石斧击首不说,还要受百日折磨之苦,无有肉身,只遭恶风一吹,恍若万蚁噬身,那诸般苦楚难以言述,偏偏其有符法护住,还不得立刻就此消亡,此等景象,只是想想也不寒而栗。
楚牧然暗暗叹息,今日张衍当着山门诸弟子之面杀了高仲元,自此刻起,涵渊门与汪广元之间便再无半点转圜余地,想退也无从退起了。
可心下忧愁却是另一桩事,不说锺台派之事,只那惠玄老祖就不是个简单人物,若是惹得其一怒而来,涵渊派又该如何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