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熟悉的卧房内,当年一来符家就住这里,不同的是多年前糊窗户的是红纸,还剪成了喜字,房间里点着红蜡烛。
此时符昭序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把魏王的决定告诉了张氏。
“哐!”茶杯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张氏震惊地看着符昭序,“夫君一句话就要休了我?”
昭序道:“你的嫁妆可以带走,聘礼符家也不要了。”
张氏神情激动,摇头道:“难道我们夫妻多年,连一点恩情也无,却要拿这些钱财之物来权衡,那我与一件物品有何区别?”
昭序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道:“对符家家族而言,那点私情着实无关紧要。轻重有别。”
张氏听罢如遭雷劈,如木头一样愣在那里。片刻后愣愣道:“我就是符家的一件东西?夫君,你有思量过我怎么活下去么?”
符昭序起身道:“你准备准备罢。”
“等等……”张氏猛地起身,脚下没站稳,扑通摔倒在地。
符昭序站定回头,却没去扶她,问道:“你还有何事?”
张氏泪流满面,“在你们心里,还有比家世更重要的事么?”
符昭序微微摇头,沉吟片刻又道:“当然有,国家社稷。”
张氏时而痛哭,时而发笑。窗外阳光刺眼,但在她眼里,天地间仿佛充斥着惨雨凄风。初夏的庭院绿意幽幽,亭台楼阁多姿多彩,但在她眼里,这富贵绮丽的地方,却仿若没有灵魂的死物,充斥着残酷。
她最后还是冷静下来,出门赶着去符大娘子的去处。
不料刚走进一道月洞门,便遇到了杵着棍子的宦官曹泰。曹泰一脸笑意,上下打量了张氏一番:“大夫人来求情?”
张氏听到冷言冷语,心下便生出一股恼羞。
曹泰却眼睛望着天,叹道:“弃妇……比寡妇丢人多了。”
“你……”张氏勃然大怒。
曹泰却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夫人,杂家劝您认命罢,别求了,自己找上门求羞辱,何必作践自己哩?”
“你这奴婢,比狗都不如,轮得上你说话?”张氏怒不可遏。
曹泰似乎并不生气,只是冷笑:“大夫人乃贵人,轮不上杂家在您面前说话,可今日可是您自找上来的,怪得了谁?杂家要是你,怕是没脸活了,因为不贤被休回娘家,娘家的人怕会觉得‘请了尊佛回来’!”
这奴婢简直刻薄,竟然拿张氏说过的话来羞辱自己!
曹泰又低声道:“白绫、毒酒,或是投井,都可以的,一死白了,活着就是受罪。”
张氏指着曹泰的鼻子,手指发抖:“你给我滚!”
“哟,大夫人还掌管着符家,说一不二哩?杂家侍候着大娘子,要不替您回禀一声,符家女主人要咱们滚!”曹泰道。
张氏顿时觉得求大娘子没用,转身便走。后面曹泰的声音又尖声道:“要滚出符家的不知是谁……”
张氏想来想去,又去皇帝行宫外面欲见符二妹,她没法直接进去,哪怕这地方就在符家外院。只能先报上身份,说明来意,让侍从进去禀报。
侍卫没法进屋,便先把事告诉了宦官王忠。
王忠入内见皇后,禀报长嫂求见问好。符二妹听罢毫不犹豫道:“快叫大夫人进来说话呀。”
“奴婢这就去传懿旨。”王忠躬身道,他微微一顿,又低着头道,“皇后娘娘,奴婢多嘴,人呐无事不登三宝殿,您不一定什么事都管哩。”
符二妹皱眉看着他。
不一会儿,张氏便被带进来了,王忠侍立在墙边。符二妹也不拿架子,亲热地叫了声嫂嫂,把张氏叫得立刻便哭了出来。
符二妹见状,有点慌神,忙掏出手绢给张氏擦眼泪:“嫂嫂怎么哭了,受什么委屈了么?”
张氏哽咽道:“现在我还是皇后的嫂嫂,过阵子还不知是不是……”
符二妹急忙好言安慰,问她是不是和长兄吵架了。于是张氏便将符家怪罪她不贤,要休掉她的事说了出来。
二妹听得心酸,唏嘘感叹深表同情。
张氏一边擦眼泪,一边观二妹心碎般的怜悯,趁机便道:“皇后替我求求官家,夫君定会听官家的话。”
符二妹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符家的事却要陛下的圣旨,怕是不妥。我一会儿去见长兄,由我出面劝劝罢。”
张氏道:“皇后真的要帮我?”
符二妹道:“当然会的,符家可不能如此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