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灌了一口酒,碗已经空了,当下想丢在桌案上,但临时却轻轻放了下来,冷冷道:“一个月能有多少人马?”
北院宰相道:“聚集上京外围诸地的宫帐军、部族军,能有十万到二十万骑。”
耶律璟明白,幽州干系重大,要是见死不救丢了幽州,更会激发内部的不满和冲突。
他不再犹豫,当下便道:“先调四万骑宫帐军精锐迅速南下袭扰周国人攻城,一个月后,本汗自率大军‘二十万’从上京南下!”
众臣纷纷附和道:“大汗英明神武!”
耶律璟俯视群臣,一个个看过去,目光在年轻的耶律休哥脸上停了下来:“耶律休哥,你带本汗的精兵先军出发!”
耶律休哥立刻出列,雄心勃勃地一掌拍在左胸上,有力地鞠躬道:“末将领旨,肝脑涂地定不辱使命!”
“好!”耶律璟又指着杨衮,“还是你做副将。”
杨衮道:“臣领旨。”
耶律璟一掌拍在桌案上:“赐酒!”
宫女急忙抱着酒罐子上来,先给耶律璟满上,又放两个碗倒上酒送到两员大将面前。
耶律璟端起酒碗。
“谢大汗!”两员大将一齐拜道,仰头把酒喝了个干净。
耶律璟也端起碗咕噜咕噜猛灌下肚,身上更加燥热了,他挥手将碗摔成碎片,站了起来指着南方:“不给颜色瞧瞧,以为大辽是好惹的!”
……耶律休哥与杨衮拿了圣旨来到上京北部的营区调兵,二人率侍卫奔出宫城,很快就看到了宫帐军的驻地。
耶律休哥面有激动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成片的毡帐,横平竖直十分严整地在草地上,好像是天上的白云一般宏大。这里和南城的景象完全不同,根本没有建筑,就是空旷地,契丹军队不需要房屋,保持着本来的习惯,都住在帐篷里。
耶律休哥吆喝了一声,率众冲下缓坡,奔入营地。随行的宫廷官吏交接凭据,召集各部武将前来确定军令。
耶律休哥立刻巡视了宫帐军诸部,他确定上京北院的宫帐军才是真正的精锐!
大多骑兵都有铁甲,以鳞、锁甲为主,至少也有坚固的硬皮甲。
辽国自辽太宗之后就不是纯粹的游牧国家了,虽然主力依旧在草原上,但渤海国、幽州等地都有大片的农田,有城镇;就连上京南部也有专门为汉人修建的区域。大量的各族工匠为他们制造瓷器、工具,打造盔甲兵器。锻造盔甲比较费事,不能满足大部分辽军披甲,但宫帐军优先装备、着甲率很高。
上京北院的宫帐军装备精良,兵强马壮。甚至有一股人马是连马都有甲胄的重骑兵,不过那股亲卫耶律休哥带不走,那是只在皇帝身边的近卫。
辽军主力本来就到处游猎,驻军的帐篷收拾了就可以开拔,出兵没花两天工夫。
大量的马群出上京,草原上万马汹涌,自然难以掩藏。南城有大量的汉人,很多人知道辽军宫帐军出京了……其中就有大周的奸细。
先是,少量细作装作是毛皮商人进入上京南城,与当地建立贸易关系,这条途径比较麻烦艰难。后来北汉亡国,许多北汉官员担忧被周军清算,举家向辽国逃亡,其中有很多奴仆。
彼时兵荒马乱人员混杂,本在晋阳的细作头目趁机按照事先的部署,让卧底伪装成各种身份混进逃亡的人群里,随之跑到了上京。有的说是某家的奴仆走散了,各家奴仆太多实在不好查清楚、也没人去管;甚至有个人居然号称是晋阳的官吏,正好被一个官儿问他在哪个衙门哪个房,结果穿帮。北汉官员认为他是浑水摸鱼的青皮,哄走了事。
南城门外,两个挑着柴禾的汉子就站在那里驻足观望,在起伏的草原上,黑压压的马群像洪水一样弥漫。大地如此开阔,马队都不需要道路,展开行军,看起来慢其实已经算很快的行军速度。
其中一个汉子在放风观察周围的情况,另一个则仔细地估计大概有多少人马。数以万计的人马,数是数不过来的,不过算个大概只是时间问题。
辽军出动,刚刚出上京,就被周国人知道了虚实。在这方面,周朝廷比辽人干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