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通见到这个场面,当然知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耳朵也没聋,之前大片的唱声和万岁声那么大,肯定听到了的。
郭绍开口道:“本来之前有些军务要面见韩将军,可临时出了点意外。”
王朴不动声色道,“韩将军理应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官家本是大周太祖之侄,而今是名正言顺众望所归……”
话还没说完,韩通忽然“扑通”跪伏在地,说道:“微臣叩见陛下!”
周围的人顿时一愣,郭绍也怔了稍许,忙上前亲手扶起韩通,好言道:“韩将军为大周征战,功不可没,我岂能忘,岂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韩通一听脸色激动,忙正色道:“臣愚钝,如今才后知后觉。从今往后,臣定当为陛下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好!”郭绍大喜,“韩将军赤胆丹心,我心甚慰,朝廷便需要韩将军这等肱骨之臣。”
“臣不敢当。”韩通脱口道,脸上出现激动病态的殷红,大概是指那句肱骨之臣。
郭绍沉吟片刻:“你暂且仍领侍卫司都指挥使,带领侍卫司水师随军返京。”
“陛下……”韩通瞪圆了眼,“臣定不负陛下之信任!”
郭绍沉住气说道:“我虽被部将拥立为帝,但与以前并未有不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当然信任韩将军。”
这时王朴执礼道:“老臣进言,当此之时,官家应尽快返回东京,入主大内定鼎中枢;尔后用玉玺昭告天下,政事堂邸报传令各地,方可稳固局面。”
“王使君言之有理。”郭绍点头道。
半个时辰之后,郭绍以董遵诲为前锋,大军准备妥当拔营出发。为了尽快返回东京,陆军行军比较快先走,等不得韩通的水师。
……韩通安然无恙地离开了中军,临走把自己的剑也取走了。及至水师座舰上,驼子等人见状喜极而泣,不顾体面抱着韩通就大哭。
驼子道:“郭将……官家怎生放过父亲了?”
韩通叹了一口气:“我早该表态的……不过这样也好。”他便扶起儿子等人,将去中军的过程说了一遍,几个人无不唏嘘感叹。
驼子叹道:“看来官家认大周太祖,不改国号。早知如此,父亲何必白白放掉了这天大的拥立从龙之功?不过还好,官家仁义,父亲能安然回来便谢天谢地了,咱们都指望父亲才能撑起一切哩。”
韩通道:“太祖先帝待我不薄,我未主动参与拥立也算是念及旧恩。但此前朝廷主弱臣强,必出事故,本已是无可奈何;今上称帝,能保大周基业,已是最好的状况,我焉能不从?相比之下,从龙之功不过等闲之物!”
旁边的幕僚赞道:“主公不亏大节,大事不糊涂!”
韩通脑子里闪过在那幽暗小屋里忐忑恐慌等死的场面,脸上却对着儿子强笑道:“老子心里有数,你学着点,别半吊子就自以为智谋无双了。”
驼子一脸敬佩:“父亲教训得是!”
部将道:“这事儿不是坏事,宫里先帝之子才几岁大,怎知兄弟们在外拼杀的辛苦?而今上重功,大伙儿流了多少血多少汗都看得清楚,咱们也算没有白干!”
另一个部将急忙附和道:“说得对!郭大帅……官家带兵出身,天生武功,每次打仗都不会叫兄弟们白白送死,打赢了才有功劳不是?愣是要有个人称帝,今上是咱们最愿意的人。”
韩通不置可否,不过心情莫名很好,当下便道:“派人从岸上快马传令,让前面的战船立刻扬帆出发,诸部即可北上。”
他说罢,走出船舱,站在甲板上迎着水面吹来的风,眺望远方。无数的战船,广袤的土地,这些都是无数人毕生供奉出的国家实力,若是被败掉、会让人们感觉一切都付之东流了,确实应该握在一个有能力的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