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煜嘴上还是冷冷说道:“国有国法,战败定要被惩罚。”
他只说了惩罚,分寸自有拿捏。在场的几个大臣都是两朝为官,应该会懂君主的意思。
李煜很快就离开了大殿,闷闷不乐,心头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着,越来越叫人难以喘息。
不料两天之后,一个消息再度让他陷入惊惧之中!
一个宦官急急忙忙地走进来,此时李煜尚在寝宫,他见宦官神色慌张,便问:“发生了何事?”
宦官看了一眼靠坐在软塌上的周宪,说道:“皇甫继勋被杀了!”
李煜皱眉道:“谁杀的?”
宦官道:“回陛下,现在还不清楚……今日早晨,皇甫继勋刚刚乘马车出门,突然冲上来一群乱兵,将其护卫尽数斩杀,然后将马车里的皇甫继勋乱刀砍死!皇甫继勋身中数十刀枪,已是血肉模糊当时就毙命了。奴家去看到状况之时,马车厢里都是血,路面上也全是血。
那些乱兵杀了皇甫继勋仍未住手,冲进了其府上,见人就杀,几乎将皇甫家灭门。
有司正在急查此事。江宁府当场随后抓到了两个人,枢密府也下了军令,派人去军营叫武将交出案犯……”
李煜听得心惊肉跳,恼怒不已,“骄兵悍将今日能灭大将之门,明日是不是敢冲到皇宫里来!谁指使的?”
宦官急忙附和道:“陛下,那些人太无法无天了,定该彻查此事,揪出幕后指使的人!”
“来人,更衣!”李煜愤怒道。
但片刻之后一股恐惧感又随之而来,他顿时感觉背脊发凉。在软塌前来回踱了几步,转头看着周宪说道,“这事我或许不该为皇甫继勋做主,他在采石战败,在一些人眼里本来就该死。我不能去惹众怒。”
周宪忙坐正了身体,轻声道:“王上所虑甚是。”
李煜皱眉道:“但皇甫继勋乃当朝大将,未经朝廷允许就抛尸街头,还被灭门。若是坐视不管,朝廷的威信何在,今后谁还能听朕的旨意?”
周宪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又似乎有点心不在焉,老是走神。
而李煜却犹豫不决,十分徘徊,“到军营里拿人,若是处置不当,激起兵变又该如何是好……”
李煜的脸上阴晴不定,胸中时而怒火攻心,时而满怀惧意。半晌后他终于理出点头绪来,这种有灭国威胁的关头,威信已经不能顾及;国内最重要的问题是提防造反、卖主求荣。
“立刻去枢密府传旨,停止继续追查,将已经抓获的定罪斩首……”李煜开口道,“皇甫继勋战败理应问死罪,但罪不及株连全家!杀人者须得有人偿命。”
宦官忙领旨赶着出去了。
李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今内忧外困,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宪道:“臣妾也想为王上分忧,可连王上都对国事束手无策,臣妾一介弱女子也无能为力。”
李煜忽然仰头大笑了一声,脸几乎都有点扭曲了:“娥皇是不是暗自觉得我很可笑?”
周宪忙道:“臣妾不敢,王上何出此言?”
李煜道:“那郭铁匠次次得手用兵如神。你一早就认为我不是他的对手,所作所为都是徒劳,所以便对国家之事无动于衷?”
周宪使劲摇头:“我没有那么想,王上为何这样想我?我心里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很快注意力便不在她身上,叹了一声“朕确是有心力交瘁之感”。
两人各自坐在那里琢磨自个的事,过了许久,传旨的宦官回来回禀。李煜又吩咐宦官去安排召见几个亲近的臣子……那些指使煽动乱兵擅杀大将全家的人,李煜不想马上和他们撕破脸,但他想暗查出是哪些人。
就算知道了,以后还有机会秋后算账?李煜一口恶气憋回心里,这时忽然想起林仁肇,此人却是实实在在该死。
“传旨,把林仁肇收监听后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