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处耘又道:“老夫进言,主公的那个‘外侄’董遵训不能太早拉进来参与密谋。主公救了他娘有恩,但仅仅有恩还不够,此人和高怀德都是世家、牵扯太多。”
“李将军言之有理,再说董遵训只是军都虞候,在虎捷军威信不高,最多能动员他麾下的几百骑兵。临时通知拉他进来都来得及。”郭绍点点头道,“我的打算,准备部署阶段只让两个军都校参与,一个是李将军、一个是杨彪。杨彪和李将军一样,他是我多年的结拜兄弟、患难之交,天下人皆知,信得过而且敢拼。”
李处耘道:“罗彦环是我多年好友,也是信得过的人……但这种关头,还是听主公的,就咱们三人先部署。”
郭绍一听,沉吟片刻,当即决定道:“既然如此,明天一早就找杨彪到李将军府上来,共谋大计!”
他又道:“眼下这驻防情况,对我们非常有利。第二军(杨彪部)、第五军(李处耘部)都是七指挥的大编军,且分驻内城南朱雀门、崇明门,能在驻地当场动员的兵力达三千五百人。而虎捷军余部全都在城南外城,免去了绕路,直接可以从南门两道入内城。
不过这城防半个多月没变过了,就怕紧要关头王朴发现有问题,要改变防务。如果内城南门不在咱们手里,远道绕路入城的话,就耽误时机。”
李处耘道:“是要防着这手。不过调防一般都是每月初一、十五趁各军轮换值守时调防;现在这不上不下的时候,一般没有临时调防的情况……就怕王朴发现问题。”
“眼下这驻防部署,是大军刚回东京临时分派的,多有不周全之处。不料一耽误就是半个多月。”郭绍皱眉道,“王朴素有眼光见识,应该能发现漏洞,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在这种危急关头出来动手调动。”
李处耘道:“调防的期限一般是三天,这种临时调防,比平时换防更难办,不会低于三天期限。三天够咱们动手了。”
“对!任王朴有大才,他也料不到皇后会下密旨,料不到咱们胆子那么大直接动兵。”郭绍一脸紧张道。
他正色道:“只有这么一道懿旨不好用兵。我们还要伪造枢密府的调兵令,都到了这种时候,擅自用兵本就是大罪,虱子多了不怕咬,还怕多干一份伪造军令么?”
郭绍一脸疯狂,目光如炬,“我之前寻思过,验证枢密府的军令只有侍卫司、厢、军一级的正副将。只要上边一旦验证确定,下面的指挥使、副指挥使只管听命行事,与他们无关。动手前先统一各军大将的意见,然后召集指挥使一级武将宣读懿旨和军令即可。”
李处耘摩挲自己大胡子良久,说道:“其实用不着,当然备好也没坏处。”
郭绍道:“不用枢密府调兵令?”
李处耘道:“主公可能对您在左厢的威望没有准确的估计,自秦凤黄花谷之战起到北伐涿州之战,左厢将士在主公麾下大小数十役,每役告捷!对了,中原军多年一直惧辽军;可是呢,主公在涿州一天斩数千级,那成车的契丹首级在众目睽睽之下,大伙儿看着是什么感受?在将士心里,主公早已是战神!
主公军令一下,无不照办,大伙儿遵从一个人的命令千百遍,早就不会有怀疑了。您以为普通的将士能前思后想么?他们一看是主公下令,马上心里就已经相信了,那些什么枢密院军令大伙儿又看不懂,都认人的。
还有那枢密院的文官,谁认得?就算枢密院来了军令,主公说是假的,那军令在左厢就一定假的、真不了!您一声令下,除非官家亲自来,没人能相信别人、反而不相信主公您。
我看,什么纸上的玩意都没用。主公当天往军营里一站,把猛虎旗一树,说一声奉了懿旨和枢密院密令,就可以调兵了!”
“是这样……”郭绍沉吟不已。
李处耘点点头道:“我不能拿着自己全家的脑袋儿戏,在主公面前吹捧。”他接着说道,“还有皇后,虽然已很久没露面、也不干涉军务。但其实她在禁军里很有名、很受将士们尊敬,前些年经常都有人说起,甚少人没听过皇后爱护将士名声的;而今官家既不能出面,皇后有懿旨、主公又支持她,我实在想不出普通将士有什么不听从的理由。”
郭绍听罢说道:“如此说来,伪造枢密府的命令不需要轻易拿出来。”
“正是。”李处耘道,“不过韩通需要控制,不能控制韩通、就直接围死侍卫司衙署。中下级武将很少有人认得此人,但韩通可能认死理、从龙捷军右厢调兵阻拦。虽然他可能调不动……但毕竟咱们也没有真正的枢密院军令通过侍卫司。在宫城外面就发生了流血冲突,不利于稳固失态,更容易动摇高层武将的信心。”
郭绍点头称是:“咱们这是内斗,只能打顺风仗。变数一多,杀血路过去就麻烦。”
李处耘道:“还有高怀德可以争取……对了,殿前司咱们管不着了,他们在北城,周围又有驻军,不能主动进攻。现在动作要快,吃准殿前司准备不足,仓促之下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