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赵匡胤的话比较中听,柴荣微微点头。
赵匡胤继续道:“那契丹主残暴不仁,辽国朝政动荡,援兵到来也不一定是我周军精锐对手。”
柴荣道:“继续说。”
赵匡胤拜道:“若依臣之见,进攻先设防,应以纵深厚阵部署。从易州、涿州到幽州,多重扎营布防,步军在后,骑兵在前;马兵趋进至幽州城北,等待辽国援军初来乍到,趁其远道疲劳,可以骑兵机动一战。若是不利,那虏骑也拿我无可奈何。”
柴荣不置可否,见一个宦官进来,便问:“侍卫司马步都虞候郭绍来了没有?”
宦官道:“来了,不过诸将尚未到齐……官家是否要先召见郭将军?”
柴荣想了想却道:“朕去更衣,你们二人等一下与诸将一起再到行宫来议事。”
张永德、赵匡胤便一齐叩拜退下。
二人一路出得行宫,张永德便道:“赵兄弟之前与我商议了那么久,进去面圣我劝了话,你为何不帮着劝官家?”
赵匡胤道:“官家对幽州志在必得,刚才我发现劝不住。”
张永德听罢只好干脆地说道:“那只有打一仗试试了……赵兄弟以为胜负如何?”
“原先咱们没料到契丹主会这么快出援兵,那是个睡皇帝,自家皇位还不稳、幽州本来也不是辽国的地方,早先预计契丹主会干脆放弃幽云之地;就算要出兵也很不容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赵匡胤道,“但现在一个多月就有动静,可见不是契丹主的意思,是辽国众臣一起求他;否则契丹主既无法短时间内说服群臣,也不愿意力排众议一意孤行。辽国诸部若是都想保幽州、没什么分歧,辽军骑兵厉害,咱们很难赢。”
张永德道:“还没打哩。倒从没见你打仗这么沭过!”
赵匡胤道:“公记得晋阳之役?辽国派了几千骑到忻口增援,卫王符彦卿手握两万人,差点丧了前锋史彦超,被打得大败。”
“当时符彦卿手下没什么精兵,只有向训和史彦超的马兵尚可一战。”
赵匡胤道:“就算如此,史彦超和向训加起来也有数千骑。反正我觉得打辽国不能心急,更不能轻敌。”
当天下午,枢密院大臣及诸路大将便在涿州行宫议事。
魏仁溥此时为东京留守,王朴主持议事,还是一张粗糙的大图,王朴先在上位下侧叙述军情。郭绍作为高级武将也在队列中,他照样默不作声听着。这回议事的场面让他微微有点失望,王朴的才能应该比魏仁溥高,但因为年纪大了投足之间少了那种自信从容的铁血气度……郭绍不禁想起了淮南之役、在扬州行宫时的场面,作了一番比较。
诸将听说辽国大军到了燕山背后,一时间意见冲突,争执到旁晚。郭绍没有参与争执,一门心思听着上头究竟想怎么干,自己应该作甚。
后来柴荣终于力排众议进行了一番部署。铁骑军和控鹤军马兵将运动至幽州城北部伺机而动,龙捷军左厢及诸班直驻扎在城下,监视幽州城动静。
虎捷军左厢步军过拒马河驻涿州,兵权以左厢都指挥使祁廷训代;虎捷军右厢高怀德部驻拒马河南面;韩通部在雄、霸二州。
果然不出所料,郭绍被皇帝专门点名攻打幽州城。但皇帝似乎并不想全力攻城,因为调给郭绍的攻城部队不是虎捷军左厢精锐(在涿州),而是定州军孙行友部、郭绍本部骑兵,以及河北诸镇陆续来的镇兵数万。
郭绍发现在幽州城下的只有两种部队:一是骑兵,二是杂牌兵。让他有种错觉,好像随时准备跑路,然后丢下炮灰送死的形势。
他手下的攻城部队主力都是地方节镇的军队,还能围攻重城么?他感觉自己完全是攻城施加压力的佯攻;周朝主力似乎是放在还远远没有出现的辽国援兵身上。
但皇帝并未明确说只让他策应、圣旨是攻城。于是郭绍立刻想起了放在祁州的大量火药。
淮南时,皇帝亲口赐外号“郭破城”,其实郭绍压根不精通攻城,唯一精通的技能就是拿火药炸。这回也没办法,他随时准备故技重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