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这才走出耳房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刚才在这里做针线活的妇人道:“人走了,刚才的客人着实大方,一下子就买了两样。那几样东西在大周销路很窄,非富即贵的人才愿意花钱,上次卖出去一样,主人派贴身侍从上门几趟才做成。”
“什么样子的东西?”李氏冷冷问道。
妇人忙从里面的箱子里找出来一个檀木匣子,像是盛放什么珠宝似的。李氏一看顿时知道着实比一般珠宝还贵重,金光闪闪,颜色非常艳丽。
她寻思父亲虽然是将领,但家财也不是挥霍不完了,她又只是晚辈,还得问长辈要花销哩。平素是不缺吃穿,但要这种奢侈品还是压力很大。
李娘子嘴上却没好气地说道:“这么重的东西穿在身上能舒服么,正经人家的女子会穿这种花俏的东西?”
妇人忙道:“可不能这么说,都是正经贵妇人才穿,穿在里头又看不到……不过这一样就得故意想让人看到,要穿领子低一点的坦领、就能显露出来一截。穿这种衣裳的人,来往都是富贵者,同伴的妇人小娘,一看就知道非等闲之物;谁不羡慕,这有什么不好见人?”
“俗,俗不可耐!”李氏一跺脚出门去了。
李氏径直出商铺,招呼自家的马车过来,上车就走。
回到家里,没一会儿就见李处耘下直回来,他先叫奴仆帮忙卸甲,然后径直就进了内宅。李娘子便进屋去拜见父亲,给端茶送水尽尽孝道。
就在这时,李处耘随口和夫人提道:“主公确实要和卫王符家联姻。以前听罗彦环的口风,我只是这么猜;不想他去一趟河北,事情都定了,媒人是大将高怀德家的姐姐……”
李娘子顿时怔在那里。
夫人没注意女儿的脸突然变白的样子,淡然说道:“夫君不是提过,他本来就是皇后提拔的人,现在身居要职,皇后干脆让他与符家联姻,今后定然贵不可言。”
“哐!”一声茶盏落地的碎裂声惊起了李处耘夫妇,他们都同时转头看向李娘子。
“你怎么了?”李处耘皱眉道。
李娘子道:“主公是……”
李处耘道:“还能有谁,侍卫司都虞候郭绍。你难道还没放下?为父早就和你说过了,不能只顾自己想……郭绍和符家联姻,对咱们、对兄弟们都有益。”
李娘子垂下头,慌张地伸手捡破瓷片,白生生的指尖不留神就被割破了,血留了一指。
“哎呀呀!”夫人急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来人呐……你捡它作甚,摔了就摔了,你爹和我都没责怪你。”
“我……”忽然见一大滴眼泪滴在了手指的血迹上。她哽咽道,“好痛。”她也分不清是伤口痛还是心在痛。
李处耘心疼地骂道:“自作自受!”
夫人又骂李处耘:“女儿都伤成那样了,你少说两句!”说罢赶紧上前来拿着手帕包住李娘子的手指,心肝宝贝地安慰了一通。
李处耘皱眉道:“一点小伤,就紧张成那样,亏是我李处耘家的。都是你惯的,你看现在谁管得住她?要什么就一定要,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夫人恼道:“女儿已经够听话了,什么时候不懂事?”
“你好生管教一下!就见了一面,看她那样子,有那必要么?”李处耘生气道,“若捅出什么篓子来,叫我这张老脸在兄弟们面前怎么搁?”
夫人心疼道:“绍哥不是挺看重夫君?咱们家也不是见不得人的门庭,女儿这模样还有谁配不起的?要不……”
“亏你说得出口!”李处耘骂道,“这世上有缠着别人非娶自家女儿的规矩?说出去简直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再说主公与符家联姻,亲自去河北都谈好了,媒人是大将家的家眷,已经说定;如今满朝皆知……难道主公还能反悔?你知道这事有多严重么?妇人之见!”
就在这时,李娘子忽然冷幽幽地说道:“父亲、娘,你们别吵。我知道错了,又不是不懂理的人。刚才就是一下子听到,心里有点惊讶……父亲不必担心,我不会再给你招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