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绍也为难,说道:“要是派人请示李重进,估计也讨不得好。”
李处耘道:“为今之计,只有让第一军、第二军分驻东南、西南两角,这样可以在任何地方遇袭时有一部人马能就近增援……另外从殿前司诸军淘汰的‘下兵’还算堪用,一些节镇的牙兵也可作战,挑选一下集结成军,集中部署在各处位置。”
郭绍以为善,先传令虎捷军左厢二军换地方驻扎,又召集诸路将领到中军议事,以部署攻防之法。
……
刘仁瞻也每天都在各处城墙上巡视,他看了数天之后,终于按捺不住了,与众将商议:“若老夫出城,必破周军。”
部将以没有得到上峰回答为由劝阻。大伙儿都不想出城去进攻……娘的,城下人如汪洋,连营成海,怕是有一二十万人?淮水那边远远看去还有成片的帐篷,看不清究竟还有多少人马。兵力悬殊太大了,大伙儿觉得能守城两个月已是十分不易。
刘仁瞻已经观察很久了,这时再也不听诸将的建议,力排众议道:“但凡守城,死守就是死地!这些天周军从八公山大量伐木,做了这么多攻城器械,定是要准备猛攻寿州。坐等他们来攻?不见得就是守城之道。”
刘仁瞻又指着西北方的连营,说道:“那边定是李重进的侍卫司精兵,营地帐篷都比城下的兵好得多,驻地那么远,相救不及。今秋高气爽正当沙场点兵时,又可在任意有利于我的情况下主动出击,乃天时;攻城者和李重进不和,而我军上下一心,此乃人和;我军进攻,可从各门中挑选任意一处,此乃地利。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尚不敢用兵,岂不叫天下人耻笑我胆小!”
他又道:“周军兵多,但精锐都按兵不动隔岸观火,城下诸部不过尔尔,诸位勿惧。”
众将虽然依旧担忧,但很相信威望极高的刘仁瞻,听罢无不拜服。
刘仁瞻遂下令决心出战,从军中挑选了精锐步骑,悄然准备。又任命自己的亲儿子刘崇为前锋主将,率精兵准备出击。
刘仁瞻再次留心观察了一整天周军部署,作出了决定:“精兵从定湖门(西)出城,得手之后先焚毁淝水河边的器械,然后调头向南进击,再焚烧正面的攻城器械,然后从通淝门(南)入城。”
他又指着西南角的一片营地:“这股人马似乎军纪严明,或是能战之兵,骑兵先打他个措手不及,冲散其营,别让他们集结成阵。”
刘仁瞻在城楼上居高临下,以手遥指,拂袖之间如同指点天地之势。他长身而立,翘首迎风,城下的千军万马仿佛不是能威胁他的人群,早已被踏在脚下。
就在这时,刘仁瞻的眉头一皱,又看见了那天的那个周军将领在远处转悠,虽然看不清脸,但刘仁瞻还是把那厮认出来了……就是骑马冲到城下想拿弓箭射自己的人。周朝不少武将善射,传说有个周军武将在两百多步的距离直接射杀了城墙上的守军武将;这个事刘仁瞻觉得有出入,但也只是距离上的夸张。他可不想和对方将领玩这种雕虫小技的把戏。
“把床弩搬过来,老夫看他敢不敢近前。”刘仁瞻立刻下令道。
那武将相距两三百步,似乎又发现了刘仁瞻,正坐在马上抬头观望。刘仁瞻也皱眉打量着他,两人又是一番远远地相觑。
但这回那武将不来了,刘仁瞻便命令部将大骂激他。只见那人在马上把手伸在耳朵旁,侧耳对过来,似乎在表示听不清楚。
刘仁瞻忍不住嘀咕道:“过两天老夫让你见识见识厉害,再和你计较。”
他遂不再理会,命令刘崇在各部挑选精兵悍将,把军队聚集在城西,随时准备行动。不过何时开城出击,刘仁瞻也要亲自观察,捕捉他认为有利的时机。
这时,太阳已经渐渐垂落在地平线上,周军的投石器发射也陆续停止了。那些高大沉重的器械树立在夕阳的余晖之中,形成一道道黑影,有的杠杆还在旋转……此时此景,若是见识过油井上采油机的人,定然会不禁联想到那夕阳西下油井上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