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郭绍顿时没忍住笑了出来,“真是小心眼的心思,更是稀奇古怪的心思……”
玉莲生气道:“是,我这样的人就是不识大体,见识短!哪比得上人家?”
郭绍摇头叹道:“人比人气死人,你倒好,和谁比不好,和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比,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也犯不着这样吧?你们不和他争皇帝就好了,人家有闲心和你争什么?我觉得玉莲你呀,还是把心思放肚子里,省省别气坏了身子……咱们这等人,被贵人看中是前世积来的阴德,天下人恐怕哭着喊着跪求被看中提拔,都只是做梦!咱们应该高兴!”
玉莲仍然不服气:“她不争,当然谁也争不过她。她就是牵着你的心,当猴耍,下回你是不是也要为了她命都不顾……还顾家里的人?”
“不是谁想拼命表忠心,人家都会领情。”郭绍道。
一桌子就郭绍和玉莲吵吵闹闹,另外一老一小都不开口,黄老头是一直都那样,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事一律不过问、什么七姑八婆的事也完全不感兴趣;而董三妹一门心思埋头吃饭菜,她嘴小吃得秀气,但吃饭从不停下来,每顿都吃不少,直到她的小肚子实在撑不下了才放筷子。
日子就这样过,这阵子还算太平。
八月初,郭绍正在皇城北门内殿直营房值守,正该他的轮流任务,都是枢密院安排好的人事。这时北门来了个老宦官,传皇后懿旨,要他带骑兵两队护驾,保护仪仗。
郭绍自当领命,只出动两队人马,算不上是调兵;何况是皇后的懿旨,旨在护驾,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郭绍只需在内殿直营房备档记录……如果不是两队,而是擅自动用好几百骑兵,这事儿就得惊动殿前司、枢密院了。
皇后娘娘要出宫,去大相国寺。
年初高平之战前夕,皇帝御驾亲征。皇后娘娘去大相国寺的佛前,祈求佛祖保佑官家平安顺利,并许了愿贡献香油钱;后来官家果然逢凶化吉,大捷之后班师回朝。皇后这次便是亲自去还愿的。
一大帮仪仗队伍浩浩荡荡出宫,郭绍带着马队在前面开道,后面的宦官宫女随从更多,队伍最后还有一小股骑兵压阵。很像年初的时候郭绍一身脏兮兮的汗水在铁匠铺仰视仪仗的场景,现在的队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相国寺内外的闲杂人等已经被清理,开封府马直也出动了一众人马管理治安。百姓也能有幸一睹皇后的凤仪,大伙儿只管远远地站在街头,等着皇后在寺庙门口下马车的短短一瞬间,眼睛瞪大点别错过,就能一饱眼福。
等大队人马到了寺庙门前,方丈老和尚和一众寺僧已经在大门外迎接。
皇后在前呼后拥下,被围得密不透风,前后左右全是宦官宫女,围了几层,恐怕要叫远处激动围观的人们失望了……不过这或许并不影响大伙儿在市井和家里拿来吹嘘,号称自己亲眼见过皇后。
郭绍带兵跟着皇后进了寺庙大门,护卫在外围。皇后基本没有露面,在人群中间或许能看到她,但寺庙里谁敢伸长了脖子迫不及待地拼命瞧?那样做也太没规矩了!
就在这时,老宦官曹泰对方丈说道:“主殿里的寺僧也撤了,让皇后娘娘好好和佛祖说话。”
然后又招呼郭绍:“你先进去瞧瞧,然后在殿门口守着。”
郭绍领命。他到主殿里检查是否有安全隐患,不过应该都没啥问题的,皇后虽然尊贵,但她一个女子不至于被某些势力视作除之后快的威胁。
准备妥当,郭绍和那老宦官两个人守在前门,另一个将领和宦官在后门。
就在这时,正在大相国寺内的将士和寺僧终于目睹了皇后娘娘的风采,她没有穿繁琐的礼服,却穿了一声素净的衣裳,或许是因为拜佛要清心寡欲吧。几乎没有任何装饰、不需要任何身外之物衬托她,穿着打扮的规制连普通平民都可以仿效……饶是如此,边上的人们也再也顾不得其他,纷纷侧目,有一个寺僧连眼睛都看直了,显得十分失态。
大相国寺的寺僧中,还是有的人修行不够,还没有完全进入四大皆空的境界。
皇后移步走进正殿,在准备好的蒲团下轻轻跪下来。她虽然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但仅限于凡间,神依旧是神。
旁人都在外面的院子里远远观望,离得很远,不过能见到皇后的背影。
她在佛前,静静地祷告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