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官家厉行节俭,但大冬天的把大家遛了一上午,不管顿汤饭是说不过去的。
这次出迎的官员有七八百名,都是天不亮就起床,折腾到现在,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好在官家向来体贴人意,待官员在大庆殿及两偏殿坐定后,便省了那些虚文缛节,直接叫赐宴了。
虽然是在禁内,大家都还守规矩,但几百人一起吃饭,加之庆功宴上必有美酒,两偏殿里年轻官员居多,气氛很快热闹起来。
倒是正殿之中,够资格陪皇帝用膳的重臣亲贵们,一来自持身份,二来怕君前失仪,倒都有些拘谨。
赵祯高坐上首,听两偏殿里热闹,便笑道:“总要有个庆功宴的样子,尔等只管饮酒敬酒,若有放浪,御史不参。”
官家这样一说,大殿里也热闹起来,众大臣亲贵先一齐向官家敬酒,然后便轮番找坐在左首首席的赵宗绩敬酒。
赵宗朴、赵宗球、赵宗楚一干兄弟,看着如众星捧月般的赵宗绩,自个这里却无人理会,心里自然不爽。赵宗朴嘴上却道:“好家伙,这下连老十三也比下去了。”
“他有什么啊?”赵宗球撇嘴道:“不就平了几个毛贼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收复燕云了呢。”
众兄弟深以为然,赵宗晖笑道:“你在这儿说算什么本事啊,有种到他面前,把这话说给他听去。”
“好主意。”赵宗朴是个浑人,闻言大赞道:“我看他听了还能不能坐得住!”说着便拉起赵宗球道:“走,我跟你一起去。”
“去就去,能恶心恶心他,我就是挨顿骂也认了。”赵宗球霍然起身,问赵宗汉道:“十六弟,你去不?”赵宗汉的脸阴沉似水,没有搭理他。
于是两人便在众兄弟的注视下,端着酒来到赵宗绩桌前。这时候,赵宗绩已经被灌得有些麻木了,见他俩过来,也不多想,便端着酒杯起身。
“来宗绩,哥哥敬你一杯。”赵宗朴扯着嗓子道:“你这次荡平西南、收复交趾,又大展神威、一举荡平广西全境,杀敌十余万,挽社稷于将倾、解黎民于倒悬,实在是天大的功劳,哥哥我佩服佩服,服的五体投地……”
本来众人的注意力,就集中在赵宗绩身上,赵宗朴的声音又大,一时压过了大殿里所有的声音。
见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赵宗绩的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赵宗朴兄弟两个更加振奋,赵宗球也不能让哥哥独美,怪声怪气地接着道:“是啊,不光我们佩服,全天下的人都佩服,称赞你的功劳,比当年的曹彬、潘美还要大,更非狄青可比了!来,五哥,我们敬你!”
赵宗景本来在那里大吃大嚼,闻言脸色面色蘧变,却没忘了先看看一边的陈恪。陈恪轻声吩咐几句,他便把手在袖子上胡乱抹抹,站起身来。
赵宗朴和赵宗球还在那自顾自的聒噪,但只要不是聋子和傻子,便能听出这根本不是称赞,而是赤裸裸的讽刺!赵宗谔和赵宗绩同坐一桌,早已闻出气味不对,见两人越说越难听,又见官家神色微变,便想起身找个话题岔开,以免闹大了。
谁知他还没出声,赵宗景却站在了两人身后,这小子自幼习武,身材足足比赵宗朴和赵宗球高半头,此刻阴沉着脸,倒也压迫感十足。
大殿里霎时针落可闻,就连赵祯都冷眼看着这仨活宝,能演出什么闹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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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宗朴和赵宗球感到有人立在身后,回头一看险些吓一跳。
“两位兄弟喝醉了吧。”赵宗景一手搭在赵宗朴肩上,一手搭在赵宗球肩上,笑里带着刀。
“你看我们像醉了么?”赵宗朴料定这小子也不敢在君前造次。
“没醉的话怎么转性这么快?”赵宗景冷笑道:“不是要把这鸟大典搅黄了,大家一块儿吃蛋汤么!”
“你竟然偷听……”赵宗球勃然作色,脱口而出道。
一众兄弟恨不得以头撞桌,心说真是人如其名,果然是囊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