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是二郎和八娘的婚礼,两人历经多年终于走到一起,自然可喜可贺,婚礼办得十分隆重,也着实让陈恪忙碌了几天。
一直忙到婚礼次日,陈府才重归安静,陈恪好容易安静下来,让倭女焚一炉香,靠在杜清霜的腿上,阅看起了阿拉伯文的《政治家篇》,这本柏拉图的重要著作,陈恪上辈子只闻其名、未见其文,实在想不到,竟然在今生得以拜读,可见造化之神奇。
《政治家篇》,是柏拉图晚期重要的政治学著作,与《国家篇》、《法律篇》共同阐述了雅典文明的国家、法律、政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其高度理性的逻辑思维,让已经习惯了‘道可道、非常道’的陈恪,感到如清风拂面,精神为之一震。
这正是他需要的东西,异国智慧文明的结晶,是帮宋朝士大夫学会理性思维,从另一个角度看世界的法宝。只可惜,陈恪现在的阿文功底太欠,还不能深入解读……不是他不用功,而是从广州聘来的通译,只认识日常所用的文字,稍微深一点的就抓了瞎。无奈,陈恪只能一边硬着头皮自学,一边等巴盖里送来专门的学者。
不过陈恪很有韧劲儿,虽然不时抓耳挠腮,但两眼始终未离数页。再说有杜清霜在一旁悉心侍奉,不时的端茶奉水,又剥一瓣橘子,细心去掉白丝,送到他嘴边,倒也苦不到哪儿去。
不知不觉,快到晌午,一片《政治家篇》也看了大半,陈恪这才搁下书,伸个懒腰道:“腰酸背疼啊。”
阿柔马上心领神会,便凑上来给他揉捏,陈恪享受的笑道:“这样读书,一天也不会累,早年怎没想到这法子呢?”
“要是这么念书。”杜清霜掩口笑道:“官人怕是连同进士都中不了。”
“也对。”陈恪指指自己的脖颈,示意阿柔多揉揉那里,便见阿彩出现在门口,小步趋入禀报道:“大人,那位傲傲的王公子又来了。”
“什么话。”陈恪啐一口道:“人家王公子那不叫傲傲的。”
“那叫什么?”阿彩忽闪着大眼睛问到。
“叫嗷嗷的。”陈恪一阵大笑,便起身到前院见客。
阿彩愣在那儿,不解道:“嗷嗷的是什么意思?”
“狼呗。”还是阿柔更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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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泽。”出来见王雱换了身黑色的长袍,依然是别人欠他八百吊钱似的,顶着一对黑眼圈坐在那里。陈恪关切问道:“怎么,最近熬夜了?”
“这几日不眠不休。”王雱满眼血丝,嘴角挂着冷笑道:“将龙老儿的那些书都看过了。”
“辛苦了。”陈恪笑道:“可有什么收获?”
“有。”王雱点点头道:“他作死。”
“哦?”陈恪微微皱眉道:“怎么讲?”
王雱便从袖中摸出一本书,递到陈恪面前道:“你看……”
陈恪一看那书,乃龙昌期所作的《礼论》,信手一翻,便翻到了夹有书签的一页,他阅读速度极快,扫一眼,便将两页的内容一览无余。见其颇多贬斥周公之语,且着重论述了《金縢》一篇系后人伪作。
《金縢》篇是《尚书》中收录的,周公向祖宗祈祷,甘愿以身代周武王的策书。简单说来,是在武王战胜殷纣的次年,天下统一之业尚未成功,突然病重、群臣恐惧。周公以自身为质,设坛捧璧持圭,向上天祈祷说,如果是我们姬家欠上天一个儿子,我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换回武王发,然后摆出了我更会伺候神仙之类的理由,巴拉巴拉。最后说,如果只是虚惊一场,请上天降下吉兆,安慰我们这些惶惑的臣子吧。
祷告之后,开锁察看藏于柜中的占兆书,果然是吉象。周公即将册文收进金丝缠束的柜中……也就是‘金縢’中密封,告诫守柜者不许泄露。然后进宫祝贺武王说:‘您没有灾祸,我刚接受三位先王之命,让您只需考虑周室天下的长远之计,别无他虑。此所谓上天为天子考虑周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