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愚弄了,鸠占鹊巢,是不可能再把巢穴还给小鹊的!如果自己再死得早,留下孤儿寡母,肯定更是如此!
“你个妇人竟敢干政!”霍然起身,赵祯难得的迁怒于人,命人将程修仪逐出宫去,但她说的话,却整日萦绕在官家脑海中,以至于在陈家的喜宴上,才会看都不看赵宗实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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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对,寡人还不到五十,这些人就如此急不可耐。过得二十年,寡人老了,他们要置我于何地?再过些年,寡人死了,他们更要置我的子孙于死地了!”赵祯终于压抑不住愤怒,对自己的亲信太监怒吼道。
“国之大事,老奴也不敢乱说。”胡言兑垂首道:“只是觉着,儿子,终归是自己养得才放心。而且官家才四十多岁,春秋鼎盛,现在又在多管齐下调养着圣体,指不定来年就能春华秋实、硕果累累呢,确实不急在这一时。”
“嗯。”赵祯点点头,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终于决定要借此机会,打消掉臣子们现在立储的想法。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叹息一声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俗语云,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可许多做父亲的偏偏愿意做马牛!”说着官家目光怜悯,又或许夹杂着别的什么情绪,看了一眼赵允让道:“我这老哥哥就是一头牛马啊。”
赵允让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赵祯是在同情自己,还是意有所指。只能低下头,不敢泄露半分情绪。
赵祯又望了望赵允让身边的青年道:“宗懿,扶你父亲坐下。”
“是。”赵宗懿上前去扶赵允让,赵允让却坚持道:“臣有罪,还是站着吧。”
“一码归一码。”赵祯摇摇头道:“坐下吧。儿大不由娘,同样也不由爹,没必代子受过,更没必要子债父偿。”
赵允让心下稍宽,暗道,看来这关是过去了。坐下后,赵祯接着又温声道:“老哥哥,你这身子可大不如前了,可要保重啊。”
“劳官家记挂。”赵允让感动道:“老臣这身子,实在太不争气了。”
“将养身子要紧,往后别操那么多心,宗正寺那边你就不用管了,让北海郡王担起来。”
官家的关切之语,落在赵允让耳中,却不啻于兜头一盆冷水,他不禁打了寒噤,心中暗叫道:‘这就夺了去了?’不过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怎么有脸再作宗室之长?只能打落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谁知道这才是开始,只听官家悠悠道:“在家里歇着,有了时间,也能管教管教我那帮侄子。”
赵允让的心又紧了,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赵祯借题发挥!
“多子多女多冤家,这么说来,老哥哥的冤家,差不多是大宋最多了。”但谁能堵上皇帝的嘴不成?便听赵祯接着道:“这些年,寡人也间或听闻,我那帮侄子胡闹的消息,有玩女人的、有赌钱的、有强抢别人田产的、还有整天和一些文人拉帮结派,也不知干什么的……”
赵允让本来就有病,听到这儿,险些晕厥过去。老脸刷白如纸,强撑着起来,刚要分辩,却听赵祯话锋一转道:“寡人都是不信的。”便把老王爷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可你干嘛要说啊!而且是在一国朝堂上。在朝会上,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在案,何况是官家说的呢?这就是啪啪打脸,而且打得他鼻青脸肿!
“不过还是要回去问问他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老哥哥一辈子克己复礼,堪为楷模,可不能让不肖子坏了名声。”赵祯一脸温柔道:“至于赵宗汉的案子,包卿家要尽快查明,还老哥哥家一个清白。”
群臣不禁面面相觑,什么叫‘还老哥哥家一个清白’?感情现在在官家眼里,老哥哥家是不清白的?
赵祯一个月的早朝,都没说这么多话,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