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青神的柑橘贱如土,花上几十钱,就可以买一大筐,倒也折腾得起。于是从春天开始,他就在不断尝试,希望找到理想的酒曲。不知经过了多少次失败,才终于摸索出一套,以观察一定时间内,产生发酵气泡多少,确定酒曲发酵能力强弱的方法。
得到合适的酒曲之后,便可以将新鲜橘汁少量多份的分装,分别加入酒曲发酵。待到发酵完成,再用洁净的纱布用力挤压,色泽味道都极浓郁的原液便流出来了。
再将鸡蛋清打成泡沫状,用少量原液充分搅拌混合,然后加入坛中,充分搅拌和静置,至酒液清透明,将沉淀物弃掉,便可得到原酒,选取酒香味、口感、色泽最佳者勾兑,便得到理想的橘酒。
这个过程同样漫长,直到前几天,陈恪才第一次酿出了各方面都可与后世媲美的橘酒。
美酒问世,却让潘木匠师徒三人牛饮了,真好比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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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傍晚,陈希亮回来,看到家里的物件门窗簇然一新,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得知真相后,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坐在红樟木的官帽椅上,左手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桌面,久久不语。
余晖下,陈恪分明看到他眼中,闪动着晶亮的光泽。
等到陈忱回来,陈希亮半天才憋出一句道:“爹爹无能啊……”说着便起身出去,晚饭也不吃了。
看到他反常的举止。陈恪不禁瞠目结舌,他知道陈希亮虽然自尊心极强,但绝不是那种迂腐死板、死要面子之人。怎么今日对着这些家具、门窗,却这么大反应?是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还是心里的负面情绪,量变产生质变了?
家里焕然一新后的第一餐晚饭,竟这样郁郁寡欢。陈忱吃不下饭,陈恪吃不下饭,五郎见哥哥吃不下饭,也跟着吃不下饭。只有小六郎吃得下饭,可惜看到五郎杀人似的眼神,他只好可怜兮兮的坐在那里。
“都是我不好。”陈恪抱着头,沮丧道:“太逞能了,忽略了爹爹的感受。”
“爹爹不是那样的人,你想岔了。”陈忱摇头道:“他是为别的事难受。”
“……”让他这么一说,陈恪才意识到,已经连着好些日子,没见到陈希亮的笑脸了。再一想,二郎似乎也有了心事,只是他在这方面心比较粗,功课又太重,所以一直没过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唉……”在他的逼问下,陈忱重重叹口气道:“咱家与马家的婚约,解除了……”
“婚约?”陈恪瞪大眼道:“什么婚约,我怎么从不知道?”
“那时你还小。”陈忱道:“是八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爹爹乡试中式,人们都以为他来年必能高中,所以许多人家上门攀亲。”顿一下道:“爹爹有个姓马的同窗好友,在彭山是大户,与我们家当时算门当户对,后来两家祖父做主,给咱们订了亲。”
“稍等,稍等。”陈恪抬手道:“到底是你还是我?”
“我说了,是咱们。”陈忱看他一眼,一摊手道:“马家有两个女儿,当时爹爹有两个儿子,大小年龄相仿,自然一结双亲,喜上加喜了。”
“结果呢?”陈恪哭笑不得道:“咱俩都被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