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甚?我是苦主!”侯氏丝丝吸着气道:“你把我抬到县衙去,大令一见我这惨状,定会重判那小畜生!”
“糊涂。”陈希世大摇其头道:“你这样貌确是够惨,可凶手却是个十岁的孩子,大令肯定要究其来龙去脉的!”
“究就究,难道我这婶娘,还管教不得侄儿?”侯氏满不在乎道。
“你也知道自己是婶娘。”陈希世皱眉道:“哪有你这样虐待侄儿的?传出去的话,我陈家还有何脸面可言?”人对自己的风评,总是后知后觉,陈老大不知道,自家今春的所作所为,已经把老陈家的脸丢光了,还以为自己名声很不错呢。
“陈小乙,你也忒不害臊了!”听他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侯氏不让了,她嗷嗷叫道:“莫非当初你不同意我要分家?还是你不知道,我将那仨崽子撵到炭场去?!”
“我……”陈希世老脸涨红道:“我以为是做做样子,没想到会如此过分。”
“我怎么过分了,你哪只眼看我过分了?”侯氏不依不饶道。
“要是不过分,一个十岁孩子,怎么可能……”陈希世看看侯氏的惨状,没说后半句。
侯氏却明白了,这下不让了,嗷嗷泼天的哭号道:“我怎倒了八辈子霉,嫁了你这么个刀切豆腐两面光!光想着拿我当马桶,完事嫌臭躲一边!”见她张牙舞爪的样子,便知道除了顾着之外,没有受到别的伤害。
要不是陈三郎,用全身力气压断她的肋骨,陈氏肯定要下地跟她干一架的。
饶是不能下地,她污言秽语倾泻而下,也让陈希世招架不住,连忙讨饶道:“好吧好吧,你想报官,咱们就报官!”
“这还差不多……”侯氏这才渐渐止住骂。
“但是,你可得有计较,就算大令依法把三郎判了,县里对我俩肯定恶评如潮。到时候大郎应试,我们分家,可都是县里做主啊!”陈希世加重语气道。
侯氏这次听进去了,她一边哎呦呦地叫着,一边心里盘算,盘算来盘算去,这似乎都是件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但她心里那口气憋着,不可能罢休的,恶狠狠道:“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自然不会。”陈希世听了,知道她开始动摇,便趁热打铁道:“你须知道,只要我们不告官,便可得主动。”
“怎么讲?”侯氏瞪大眼睛道。
“‘卑幼殴尊长’可是重罪,对于这种大逆不道之徒,不论情由,都要刺配充军的。”陈希世捏着老鼠胡子,阴测测道:“等老二回来,正好以此要挟他,按我们的心意分家!”归根结底,他没兴趣给侯氏出气,甚至觉着这婆娘挨顿暴揍也好。他感兴趣的,是自己能分得全部家产!
“这样啊……”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侯氏也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听丈夫这样一说,便不再嚷着要报官,把全部心思都用在谋夺家产上。她不禁担心:“万一,要是小叔不管那小崽子怎么办?”
‘你当他是你啊……’陈希世撇她一眼,淡淡道:“不会的,他干不出那种事儿。”
“难说,人在钱上,六亲不认。”侯氏以己之心度人之腹道:“小叔那种穷措大,能舍得么?”
“那么我们也豁出去了,对簿公堂!”陈希世冷冷道:“他要是舍不得家产,就得舍了儿子!”
陈希世对二弟的怨念,一点不比他老婆少,从他记事起,父母关注的目光,就凝聚在二弟身上,他这个老大却成了可有可无的一个。这让他倍感不公,压抑多年。眼下双亲过世,正是他报复二弟的时候,所以才会撺掇侯氏搞风搞雨。只是没想到,这蠢女人,竟然和个孩子打起来了,而且还被大成这样。
不过这样也好,终于能酿一杯苦酒,让二弟尝一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