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里,已经有大半朝臣跪在了地上,伏地不语。
为首的正是沈宽等人。
他们不是辅臣就是宰相,不曾亲政的皇帝可以把他们关起来,但是很难把他们罢职,因此大朝会的时候这些人还是可以来上朝。
况且今日,元昭天子心里有了底气,也没有想再躲着他们。
本来他以为,李信一大早就会出现在未央宫里,震慑朝堂,澄清玉宇,到时候这些乱臣贼子统统都会被李信一个人挡在外面,但是没有想到,辰时初开始的大朝会,李信一直没有到。
于是乎,就有了现在的这个场景。
沈宽等人列举了天子失德之处,尤其是把楚贵人一家的死全部推脱到了皇帝身上。
不过在未央宫里,他并不敢直接要求皇帝退位,而是要求皇帝修养德行,还政于朝,由朝中辅臣理政,太后监国,皇帝本人在宫里好生接受圣人教诲,等德行完备之后再行亲政。
如今元昭天子的名声,已经坏到了极点,在朝野上下看来,废帝都不是没有可能,所以沈宽等人的要求,已经是“非常合理”的要求,天子没有理由不答应。
但是坐在帝位上的元昭天子,始终没有松口。
于是乎,就有了现在大半百官跪在未央宫里请愿的场景。
没有跪下的人只有寥寥七八个人,其中包括了京兆府尹周顺德。
严守拙跪在最前面,他叩首道:“先前陛下用天目监,查出了臣等历年所犯之过错,都交由三法司论断,无论判罚如何,臣等悉数都认,该贬官的贬官,该罢职的罢职,尚书台和御史台的位置,臣等也都可以让出来,交给房相他们打理。”
“臣等,非是求权之人。”
严司空叩首道:“陛下登基一年,却有失德之处,如德行不修行完善,为人君父,天下恐将大乱,臣等恳请陛下还政于朝,事后陛下要杀要剐,臣等引颈就戮。”
沈宽与另外两位宰辅,带着他们的一众门生故吏,跪倒在地上,声音沉重。
“臣等,愿引颈就戮!”
元昭天子坐在帝位上,脸色涨红。
他咬牙道:“楚贵人一事,京兆府已经查的明明白白,至于宫中之事,也许朕无关,尔等不分青红皂白,就把这件事情硬扣在了朕的头上,可有半点把朕这个君父放在眼里?”
“今日殿中下跪诸臣,俱是不忠不孝之徒吗!”
无人应答。
殿中沉默许久之后,沈宽抬头看了一眼仍旧站着的京兆府尹周顺德,闷声道:“陛下,这位京兆府尹,恐怕已经被权欲蒙蔽了眼睛,全不记得圣人教诲,京兆府查出的东西,只会是陛下愿意看到的东西。”
周顺德对着沈宽怒目而视。
“沈宽,本官原敬你是宰辅,也是京兆府的上官,从未对你恶言相向,我京兆府所查之事,向来人证物证俱全,你空口白牙,就想抹黑我京兆府?”
“那日我京兆府审查那些山贼匪类,讯问得知,他们去杀害楚家一门三十余人,乃是有人指使,这背后到底是谁指使的,沈相心里比谁都清楚!”
沈宽跪在地上,闷声道:“自然是有人指使山贼所为,总不能要大晋的禁卫去屠杀大晋的子民!”
“听说,楚贵人之事事发之后,陛下曾经亲口说要夷楚贵人三族。”
说到这里,他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当日楚贵人莫名其妙出现在未央宫里之后,元昭天子被气个半死,的确说过要夷楚贵人三族的话,但是这话只是私下里说的,从未传出去。
天子被气的咬牙切齿。
“沈相真是耳目通天,朕在宫中的私语,也能落入沈相的耳中!”
此时已经撕破脸皮,沈宽也不再避讳什么,他沉声道:“陛下既然说了,便不应该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