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拱手道:“李侍郎请说。”
李信面色肃然,低声道:“周尚书记着,到了底下,无论那些人是不是谎报灾情,都必须是谎报灾情。”
“十一处出了灾情的地方,最少要有一半以上是假报的,周尚书明白了没有?”
周迁抬头看了李信一眼,若有所思。
“李侍郎的意思是?”
“这关系到陛下有没有失德。”
李信面色严肃:“如果刑部也说各地有了灾情,那陛下应该如何自处,难道真让陛下祭天请罪不成?”
“陛下才登基半年,尚未有什么国策下发,便真有灾情,也跟陛下没有干系,陛下把这件事交到周尚书手里,那就是信任周尚书,陛下不能明说,但是周尚书应该心里明白陛下背后的意思才是。”
周迁深深皱眉。
如果这是另一个人跟他这么说,他多半是嗤之以鼻的,但是这位兵部侍郎,是陛下面前最大的红人,他的意思某种程度上的确可以代表陛下的意思。
过了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地说道:“这种大事,陛下没有文字下来,刑部不敢颠倒黑白。”
李信微笑道:“这种事情,陛下不可能给你留字,不过我却可以给周尚书写一封信,如果事发了,周尚书尽管推到我头上就是。”
关键时候,敢于给领导背黑锅,是一个优秀员工的必备素养。
说着,李信淡然道:“再者说了,这些人,多半是真的谎报灾情了。”
周迁犹豫了很久,最后开口道:“如果查明了各地确有灾情,又不能直说出来,那那些受灾的地方,岂不是要生灵涂炭?”
“那你就回来,私下里跟陛下说。”
李信面色平静:“到时候就算户部不给钱,陛下也会从内帑里出这份赈灾的钱。”
周迁这才对李信拱了拱手。
“多谢李侍郎,受教了。”
李信也对着他拱手还礼,两个人错肩而过。
李信迈步走向天子的书房。
书房里,天子正在把玩一件玉器,见李信进来了,天子脸上露出笑容。
“那些文官太过骄横了,不是长安,朕一时半会也想不到该怎么治他们。”
李信低头道:“御史台是文人喉舌,掌握了御史台,陛下以后就好过多了。”
天子点了点头,笑着问道:“那个周迁?”
“陛下放心,臣已经跟他把话说明白了。”
李信笑了笑:“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也不会影响陛下的名声,只要刑部的消息传回来,陛下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撤了杨荣。”
这是君臣两个人的一场双簧。
天子感慨的拍了拍李信的肩膀。
“长安你回京之后,朕做事就得心应手了很多。”
“陛下夸奖了。”
天子顿了顿,开口问道:“长安你说,如果各地的确是谎报的,该是谁下的手?”
李信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说道。
“不管是谁,都只能算到齐王殿下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