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彬霏一式力劈华山,狠狠地向展伯雄当头劈下,展伯雄大骇,一伸手扯住旁边席上一张案几,奋力向田彬霏一掷,田彬霏一刀劈中矮几,案几被劈得四分五裂,桌上菜肴美酒四溅,围观者纷纷走避。
站在田雌凤身后的一人突地上前一步,大袖一拂,似一股狂风涌去,将溅来的酒液菜汁远远拂开,田雌凤、叶小天和田妙雯三人据桌而坐,安然未动。
人群中,两个梳着懒人髻、穿灰色道袍,跟在长风道人身后的长胡子老道互相看看,轻轻摇了摇头。
其中一人道:“此人当真搅屎棍。”
另一人道:“如此搅局,对我们来说是凶是吉呢?”
这两人形象大改,脸上还画了老人斑,仿佛一对行将就木的老道人,纵然叶小天站在面前也认不出来。这两人正是洪百川和王宁。
洪百川道:“不能让田彬霏就这么杀了展伯雄,此人还有用处。”
王宁一双看似浑浊的老眼盯在了田雌凤身上,冷冷地道:“我倒想趁机把她杀了,剪除杨应龙的一只羽翼。”
他们早知杨应龙有反心,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所以一面监视,一面处心积虑地想要促成杨应龙谋反,趁其准备不够充分才好一举剪除。既然如此,为何还想在杨应龙尚未举兵的前提下,铲除他手下大将?那不是会让杨应龙的造反大计继续推迟下去么?
其实不然,杨应龙并没有耐心等到万事俱备,等到朝廷有重大外患,他之所以隐忍至今,一步步地扩张实力,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田雌凤的劝诫。
因为有了田雌凤这个智囊,杨应龙才更加沉着理智,如果没有她,自视甚高的杨应龙很可能会低估了朝廷的实力,从而提早发动。但……要杀这只狡狐谈何容易。
田雌凤对他暗蕴杀机的注视毫无感觉,但田雌凤身后的两名中年侍卫当中的一个,却突然扭过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只是当他看过来时,灯影之下宾客们人头攒动,个个平平无奇,已经瞧不出谁有所异样了。
那人只道是自己的感知有误,扫视一眼,又慢慢扭过头去。此时,洪百川和王宁已经换到了另外一个角度,眼见混乱至此,洪百川皱眉道:“咱们也来搅搅局吧。”
洪百川说着,手自大袖下探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块土坷垃。洪百种屈指一弹,那块土坷垃突然飞掠而出。
田彬霏一刀劈烂了案几,展伯雄趁机逃开,连滚带爬地抢出几步,田彬霏再起一刀,刀锋刚刚扬在空中,突然若有所觉,刀锋一转,堪堪劈中夜色中飞来的暗器。
“篷”地一声,土坷垃炸得粉碎,灰土飞扬中,田彬霏狼狈地后退了几步,横刀转身,大喝道:“谁偷袭我?”
围观群众同时后退一步,一起摇头:“不是我!”
田彬霏凶狠地瞪着众人,一脸杀气,这时安府大管家终于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出现,安公子要是留下调停,不能简单地制止冲突了事,他还要调解双方的矛盾,这就不是一时半晌的事了。
但他被宋天刀“强行拉走”了,安家管事出面阻止事态扩大,却不必负责解决隐患。这样安家就不必以地主身份责无旁贷地负起调停义务了,而是进退自如。
随着安家人马的出现,一场混乱终于结束。田彬霏恨恨地摞下了狠话:“田家不会忍下这口恶气,这个仇,一定要报!展老狗,暂且寄下你的项上人头,等我来取!”
展伯雄不甘示弱:“强盗出现于老夫境内,老夫立即出兵剿灭,连夜搜山搭救你家姑娘,可谓仁至义尽,你田家不思图报,反而诬陷老夫,是何居心?老夫大好人头在此,你要取尽管来取,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叶小天在两个美人儿面前仿佛风箱里的老鼠,跳起来痛骂曹瑞希时则凶猛如虎:“曹家小儿,你伙同杨羡敏夺我子民,侵我领土,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等着,杨羡敏今日下场,就是你的来日!”
曹羡敏冷笑:“好啊,曹某人就在肥鹅岭上等着你,割了你的狗头当尿壶!”
展伯雄大骂叶小天:“黄口小儿,野心勃勃。先占张家之地,又夺杨家之权,意图娶我侄女,心愿不遂便怀恨在心,田家误会老夫,十有八九是你挑唆。你再不安份,老夫绝不饶你。”
走马灯的混乱骂战中,展伯雄心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田家执意找我麻烦,倒也晦气。叶小天也是个不安份的主儿,也得伺机除去。
我看叶小天和那田妙雯眉来眼去的,恐怕干柴烈火,早他娘的勾搭成奸了,找个他们在一起的机会一并除去,嫁祸给田夫人,我就解脱了。”
曹瑞希被叶小天骂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想:“杀了叶小天,嫁祸田夫人,有播州杨家顶缸,曹某泄了心头大恨,还不必承担任何后果,大妙!”
张雨桐一直躲在阴暗处,悄然露出狰狞的獠牙:“干掉叶小天,嫁祸展曹两家,我再对付于珺婷,夺回铜仁之主的地位,大有可期啊!”
洪百川和王宁回到了长风道人身后,一边听着长风道人向人说半句留半句地吹嘘卖弄,一边暗暗琢磨:“黔地乱象已生,我们该趁机再添一把柴才是,可是这把火,烧在谁身上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