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飞马上反驳道:“在别处,这么做或许行的通,但是在我葫县绝不可能。大山险峻重重,就算赤手空拳,很多地方都无法攀爬,更不要说携带大量既贵重又沉重的财货了。”
苏循天道:“那么……也许是因为官府近来查禁严格,所以他们偃旗息鼓,暂时收手了呢。”
叶小天道:“这也不可能,缅人现在急需大量的粮食、布匹和药物,而这一切,都需要拿财货来换。朝廷已禁止同该国通商,他们只有走私一途。一次走私所得,让一个人发财容易,要供给一国所需却根本不可能。私贩就算想暂时收手,缅人那边也不会答应,如果他们不肯配合,缅人就会另寻他人交易,从此不再与其合作,他们是不能收手的。”
周班头道:“大人,卑职以为,这次全县彻查,我们不只动用了巡检司的官兵和三班捕快,甚至还包括民壮和驿卒,人多眼杂,泄露了消息,如果有人提前得到消息,我们自然一无所获。”
叶小天微微蹙眉道:“这次行动,我已慎之再慎。之前负责监视的,都是可信之人。准备动手的时候,我这才向知县大人、罗巡检和赵驿丞借调人手,行动不可谓不快了,即便有人想通风报信怕也来不及吧。”
周班头笑道:“大人,只要有人示警,掩埋罪证还是很容易的。如果贩私者干这一行已非一日两日,必然早留了后手,其手段就更是层出不穷了。”
苏循天不服气地道:“如果是车行或客栈,早有藏匿手段还有可能,可是上了路的车队呢?他们一旦上了驿道,两侧便是崇山峻岭,半途根本没有机会转移货物,如何泯灭罪证?”
周班头道:“这个容易,如果是我,一旦得到消息,那些见不得人的财物,大可搬下车子,藏进路旁林中,着几个心腹看管,回头再行转移。如果来不及,我就把全部夹带抛下悬崖,那更是死无对证了。”
苏循天登时哑口无言。
叶小天叹了口气,道:“这一次,是我草率了。有些轻敌啊,如果葫县真有这么一伙私贩,他们一定隐藏的极深,耳目更是无孔不入,本官自以为胸有成竹,其实一举一动,可能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苏循天和周班头没有说话。他们心底里也赞同叶小天这个看法。是人就有自己的网,整个世界,就是由无数个人,无数张网勾连在一起的,谁也跳不出去,你算计别人,别人也会算计你。是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不较量到最后一刻又有谁知道呢?
叶小天笑了笑道:“看来,是轻松击败徐伯夷,让我有点飘飘然了。越往上走,心该越沉得下去才行啊。心里踏实了,脚下的路才能走的安稳。我这一次,太急功近利了。这一次无所收获,今后再想把他们揪出来就难了。”
苏循天皱了皱眉头,道:“大人,那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做?”
叶小天缓缓放下酒杯,沉吟片刻道:“如果私贩确实就藏在我们葫县,而且有内奸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可以及时把赃物藏匿起来,但是有我们的严厉盘查,他们想运出去却很难。”
苏循天颔首道:“不错!可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啊,我们总不能天天这么盘查吧?如果那么做,势必惹得天怒人怨,不等私贩抓到,朝廷先要惩治你我了。”
叶小天道:“一味等待,当然是不行的。不过,我们有上头催着,他们就悠游自在么?年关将近,替他们销赃的人,想必早就收了不少买主的订金,许诺人家在年关之前交货。再者说,那些藏匿起来的财货留在这儿,必然非常危险,他们一定会想法设计尽快运出去,这样的话,就不可能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苏循天一拍大腿,发狠地道:“成!那我就跟他们耗上了!回头我就带人守在驿道上,吃喝拉撒全不离开,我就不信,如果有人夹带,还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叶小天道:“为今之计,也只有用些笨办法了。周班头,你和循天辛苦些,轮换着来吧。”
周班头点点头,又道:“卑职还有个想法,只不知妥不妥当。”
叶小天笑道:“今日请你们来,就是集思广益么,你有什么主意,只管说。”
周班头迟疑地道:“我们葫县是整条驿道的葫芦口,财货运到此处,就可以分散装运,散布各处,所以账簿很容易做手脚。可咱们的前一站大万山司不同,那里记载的应该是实数,如果咱们取了本地各车马行和各商行的账簿,与之一一比较,发现差额比较悬殊,他们又说不出个所以然的……”
叶小天的眼睛亮起来,击掌赞道:“妙啊!那咱们就双管齐下,循天,你和周班头轮流守住本县驿道的出口,不叫一箱私货运出去。本官马上行文铜仁府,请求给予我越县查案之特权!”
华云飞跃跃欲试地道:“大哥,那我呢?”
叶小天道:“你?你去查查,本县都有哪些富绅家里有账房。”
华云飞瞠目道:“查这个干什么?”
叶小天道:“因为……我需要很多会查账的人!”